柳尧章说:“载驰兄当天就去宛平县衙问责,那县令吓坏了,说因破案期限将尽才被迫撒谎,企图蒙混过关。载驰兄也真厚道,认为那案子是在他任上发生的,不能全怪后任者,帮他向刑部申请延期半年,又亲自去调阅卷宗档案,协助他理头绪。”
萧其臻为宛平县令申请延期就成了此案的担保人,不能按时破案,自身也要受处罚,公正廉明,兼爱无私的作风真乃贤者。
柳竹秋问他是否找到线索。
“线索没找到,倒发现一件更气人的事。那女尸身上摘下来的首饰都失窃了,审问档案库的库管,那人招供已被他偷去卖给了当铺。载驰兄连夜派人去当铺追讨,找会了大部分。另有一支金镯子和一支赤金的宝石花钗已被人买走,买主没留姓名,无法追查。好在载驰兄当日清点证物时命人将女尸的衣物饰品画成图样保存,他说你认识的人多,想请你帮忙留意。”
柳竹秋接过柳尧章递来的图纸,那镯子是掐丝工艺的,上面布满石榴葡萄图案,寓意“多子多福”,所以女尸生前应是位少妇。
花钗是累金的,样式精致,钗头是一朵大大的玫瑰花,花心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白冰翡翠,周围镶了一圈绿豆大的小红宝石。
只看这两件饰物就知女尸生前是豪门贵女,她在京城附近遇难,可半年来京中都没有宦门富户来报女眷走失的,案子似乎不太简单。
又过了三天,白秀英请她去家里玩,见面便拉着她的手喜道:“上次害我们的岑编修遭报应了。”
教训岑编修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婆。
这岑编修编瞎话讽刺别人行为不检,自己才是游蜂戏蝶,轻浮浪荡,且不拘男女,居然也与那桂小少爷卿卿我我。
桂小少爷在蔡家胡同有座书斋,专用来接待他的契兄契弟,前日岑编修去了,然后不知被哪个嘴快的捅到他夫人袁氏那里。
袁氏性情悍嫉,平日有妇德约束,不好阻止丈夫找女人,早怨气填胸。
听说岑编修堕落到跑去与龙阳少年幽会,登时一怒冲天,带着几个家人跑到蔡家胡同,堵在那书斋门口当街大骂,粗鲁污秽之辞不绝于耳,一时引来众多看客。
不一会儿锦衣卫的人出动了,直接破门而入抓捕了岑编修和桂小少爷,连同袁氏一道带回衙门审问。
主事官审得是一场争风吃醋的闹剧,便没重罚当事人,只按风化罪各打了二十板子。
案子虽小动静却大,一夜间全城都在谈笑议论,已有几位言官因岑编修伤风败德,上书弹劾他。
桂小少爷爱男人的事也传遍了,被时人讥讽为“士林行首②”,相信以后正派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柳竹秋听完,料定这是朱昀曦炮制的好戏。
岑编修遭殃固然解气,可一想到他的夫人袁氏将面临何种下场,她便快活不起来,叹道:“姓岑的若为此丢了乌纱,定会怨恨他老婆,其他人也会跟着责备他老婆不贤惠。男人犯错,到头来还是女人最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