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昀曦仿佛置身空旷山谷,听寒风为他演绎回音。
庆德帝不在乎谁是杀死高勇的真凶,只想维护继承人的声誉,如事件无可挽回,将会毫不吝惜地让温霄寒和陈维远顶罪。
在无坚不摧的皇权面前,他渺若微尘,根本不敢提反对意见,只诺诺应声而已。
柳竹秋的囚室外添了狱卒把守,张鲁生已告知她独眼贼临死前的供诉,担心好兄弟真的沦为弃子。
柳竹秋安慰:“张兄放心,殿下待我至厚,绝不会这么狠心。”
她心口如一,太子昨天刚让柳尧章送半镜给她,还做出了郑重承诺,以他的为人不会当面一盆火,背后一把刀。
主谋跑不出唐振奇和章昊霖这两股势力,他们冤枉她和陈公公,最终目的是陷害太子。
高勇在霸州贪赃枉法,家中火灾时抄出那么多财宝,人们最关心的当是与他分赃的人究竟有哪些。
坐实他俩的杀人罪,就能污蔑太子收受贿赂,纵容高勇肆虐地方,从而动摇他的地位。
皇帝命昭狱加强戒备,张鲁生也更小心地护持,她的安全暂时无碍,反倒更担心朱昀曦的处境。
黑手想必已开始作动,他能应付来自各界的压力吗?
入夜,她早早熄灯躺下,囚室逼仄弊陋,还不如置身黑暗来得放松。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有脚步声逼近,她听到张鲁生低声说话,像带了人来,连忙坐起。
囚室门吱呀开了,一个戴帷帽穿深色交领直裰的高大男子走进来。
门外的光亮映衬出那优雅挺拔的身姿,柳竹秋一眼认出是朱昀曦,却又不敢相信。
张鲁生从外面关上囚室的门,当她急忙点起灯盏,朱昀曦已摘下帷帽。豆大的灯火映在他脸上反射出耀眼光芒,将她的心眼都照亮了。
她快步上前拜礼,被他一把扯住。
“那两个贼人不是我派来的!”
怕外面人偷听,朱昀曦尽量压着嗓子说话,使得焦急呈现出痛苦色调。
柳竹秋用力点头,想起胡子还在,匆忙低头撕下来。正想该如何应答,太子迫不及待向她敞开怀抱。
她窘迫后退:“殿下,草民已数日未洗浴,会玷污您的玉体。”
监狱里没条件沐浴,张鲁生每日替她更换坛子里的水,也仅够饮用和漱口,再有点多余的浸湿手帕擦擦脸就不错了。
昨夜御敌时沾了满脸血迹,狱卒打来一盆水供她清洗,她才顺便草草擦洗了身子。虽说近日天气转凉出汗不多,在这充满霉臭的囚室里呆久了,气味也绝不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