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知道章皇后才是最大的威胁,握住太子的右手,用拇指抚着他的手背,神情难掩心痛。
朱昀曦略微猜到她的心思,柔声说:“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柳竹秋抬头正视他,犹豫要不要逾越禁忌。
朱昀曦有些忧伤地叹气,翻掌握紧她的手指,主动道出压在心底多年的重负。
“小时候宫里有人传言,我并非母后的亲生子。”
柳竹秋目瞪口呆,但在惊讶冲击下,许多费解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身子前倾,凝神听他细说。
“当年母后迟迟未孕,大臣们都强烈要求父皇择选淑女充实后宫,还有人建议直接废后。父皇与母后伉俪情深,曾向她许诺终生不纳妃嫔,为遵守这一诺言,他便让母后假怀孕,悄悄借宫人的肚子生下我,说我是母后的儿子。”
柳竹秋想象还是幼儿的太子听到这些传闻时会有多害怕,不觉向他靠拢。
“我曾听陈公公说当年有位照顾您的保姆在您被立为太子前突然暴病而亡,死因莫非也与此事有关?”
“你说宁嬷嬷?”
朱昀曦越发凄惶,垂头道:“我不确定,但有这种可能吧……从小我就知道母后不待见我,明显偏爱颍川王。我曾经以为那些传言都是捏造的,直到近一年来遭遇了一连串事情,才知道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喃喃倾诉,慢慢抬眼看向她,目光已浸在泪水中,失却天之骄子的神采,活像个失家的小可怜。
柳竹秋不假思索抱住他,放下尊卑拘束,轻轻拍抚:“这又不是殿下的错,您还有陛下的宠爱和我们这些臣子效忠,最后定能化险为夷。”
朱昀曦紧紧回拥她,泪水带出的感动喜悦都不掺假,他许她以真心,盼望相应的回报。
悄悄在她脑后擦干眼泪,然后起身,微笑着向她伸手。
“那半块镜子带来了吗?快给我,我好让人拿去修补。”
柳竹秋犯难:“那镜子沾了血污,臣女怕脏了您的手,早已扔掉了。”
朱昀曦惊急,忍不住气嚷:“你知道那镜子代表什么吗?竟敢擅自扔掉!”
他忿忿推开她,拼命克制发火的冲动。
当初柳竹秋送那小冰镜时说尽甜言蜜语,他以为中间至少有一两句是真的,如今看全是谎话。
他居然爱上了欺君的骗子,比这更耻辱的是明知她这样没心肝,他还不能决然收回真情。
“殿下我错了嘛~”
柳竹秋摇着他的胳膊哄劝,被他连续甩开数次,看他那委屈巴巴的赌气样,心里又乐又爽,从怀中掏出一个手绢叠的小包递到他跟前打开。
看到自己要哭不哭的脸出现在那半扇镜子里,朱昀曦的心幡然转晴,扭头对着柳竹秋不逊无赖的促狭笑脸,气恼嗔怨:“骗子。”
刚说完就不争气地伸手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