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昀曦从前天皇帝下旨起便盼着她来,让小宦在路上望风,听说柳竹秋入宫了,急命轿辇赶到熙和门,装出偶遇的样子堵住她。
太子的轿辇来到,官员们都站定揖拜。
朱昀曦真想将碍事的人全部赶走,克制住激动,叫人落轿,下地走出几步,借这几步光景寻到那日思夜想的女人。
她正俯首拜礼,明知他步步靠近仍面色生硬。雪落到在她的睫毛上融成泪珠状,眼神却犹如钢铁,不含一丝感情。
朱昀曦心酸无比,恨不能拉住她的手大哭一场,屏住呼吸压制颤音,问她:“忠勇伯,别来无恙?”
柳竹秋的恭敬不多不少:“谢殿下记挂,微臣一切安好。”
陈维远见太子的手微微发颤,恐其当众失态,忙上前提醒:“殿下,外面太冷,让各位大人们去殿上说话吧。”
朱昀曦觉得今夜还长,有充裕时间向柳竹秋辩解,转身回到轿内,起驾前往南熏殿。
他走后柳竹秋的呼吸才得以顺畅。
刚才与朱昀曦近距离相对,闻到他熟悉的体香,感受到他哀怨的注视,她的心像被铁爪攥住。
那日事发后朝廷中止大搜捕,城门的禁令也解除了,这表明朱昀曦如他们所愿承担了所有罪名。此后瑞福报称云杉数次来寻她,说太子因为她心疾发作,一度气绝濒死。
柳竹秋虽对此存疑,但听说朱昀曦只急着见她,还保证不予处罚,就知道这场感情的战役里她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
然而胜利未带来涓滴喜悦,反而加剧痛苦。
爱恨交织好似腹背受敌,不管往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造成牺牲。
她曾浴血奋战,在刀山火海中抢救朱昀曦,用身体做盾牌保他平安无恙,如今却要亲手切割他的心,并且那颗心还是他自愿奉上的……
她怎么可能不痛?
除夕宴上柏叶浮绿酒,椒花逐颂来。银烛照玉盏,次第结春光。
君臣相互拜祝,觥筹交错,大嚼大饮。
庆德帝久困病中,身子虽依旧虚乏,当此热闹气氛情绪也十分明朗,除让太监代其饮酒外,大臣们上前祝拜他都会怡然接受。
柳竹秋坐在会场一角略显沉闷,从入场起朱昀曦的视线就如套马绳时时抛向她。知他心中难过,她实在不忍心在他跟前表演欢声笑语。
萧其臻坐在她的对面,这时走来邀她同去向皇帝敬酒。
庆德帝和颜悦色迎接二人,瞅着柳竹秋说:“晴云,许久不见你瘦多了,切莫仗着年轻不把身子当回事,平时还须善加保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