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处院里的姑娘一听云良阁要办茶会,皆聚在一起冷嘲热讽。大部分都在讥讽她们野鸡还要假清高,勾栏院就是勾栏院,非要插着几根艳色羽毛佯装自己是南客不成。
纤画和罗扇为李晚玑采买时一齐将这些脏话听了个遍,两个人互相扯着衣袖,忍了。
常来的那几个纨绔一个不落地围在桌旁,有说有笑。知府儿子张朗也同李晚玑预想一般坐在往常的位置上,与其他人不同,张朗从不和他们同台,只带着个随身仆从,独自坐在那吃茶。
周围时不时经过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他也只当没瞧见,静静闭着眼听前方传来的曲调。姑娘们知道这人身上没戏,也不会在这里多下无用的功夫。
外头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除了躲在屋里浑身不自在的李晚玑。
“哎呀,不用担心。相信我,你今天真的很漂亮。”纤画为他点唇后,送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李晚玑半信半疑地看了眼罗扇,对方也点点头。
“真的要穿成这样吗……”李晚玑抬了抬手臂,双腿并得更紧了些。
“这可是姐姐这两日彻夜赶出来的,我们想穿都没得穿呢,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晚玑努力扯过下裙盖住腿,缩了缩肩膀,“好看是好看,但这是不是露得有点多了?”
纤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样才吸引人。你别看外头一个个都道貌岸然的,要真是为了品茶听曲儿去其他地方不就成了,还不都是来看姑娘的?”
坐着的人不再出声,静静坐着让罗扇帮他梳发,佩上额饰后,又轻轻扯出几缕耷在银链上。耳坠是前几日和纤画买回来的,上头镶着红玛瑙,宝石下垂着金珠流苏,直直抚到锁骨的凹处。赤.裸的手臂圈上金色臂环,骨节分明的手亦套进指环,最后在头顶覆上一层嵌着金丝的薄纱——
看着镜中人,罗扇觉着还不满意,又从匣子里取出一副珠帘挂耳,“把这个戴上,他先前见过你。记住,千万别开口说话。”
阁里的灯火忽然暗下来,琴声止了一刻又再次奏起,再次看向台上,已不知在何时垂下了纱缎,隐约可见有人影被遮掩在其中。
众人的目光皆被一声箫音吸引到台前,低沉悠扬如泣如诉,紧接着涌进的是古琴拨出的高山流水,清冷婉转。纱缎被逐层掀起回天,只见中央围坐着几位曼妙女子,皆是簪星曳月,无一不合着双目醉心奏乐。
抚琴之人坐在正中,更是如月中聚雪,烛火昏暗,却更显得他身上的金银玛瑙夺目,也更衬得肤白。
琴声落,那对纤手撑案而起,抱着琴一步一步向前慢行。面上的珠帘随着摇晃,掩在其下的面容若隐若现,却又因烛火暗暗,始终叫人看不清。
为了遮挡比寻常女子更宽厚的肩膀,他散着发,头上顶着的薄纱笼罩着他,偶能搭在裸.露的肩臂上。下裳与寻常不同,平静站着时只能遮住一腿,另一条完全暴露在外,他赤足踏在台上,让那条本该被布料遮着的腿也失了掩护。
走到台前,他在边缘处坐下,将琴放在腿上,随后阁中又响起袅袅琴音。
底下的男人们看呆了眼,探着头往前的,因为看不清而眯着眼的——台边晃着两条毫无遮掩的腿。
这要换做是其他院子,众人怕是都见怪不怪,但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云良阁,在云良阁看见这样的淸倌儿,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刺激与背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