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裹好发髻,女官姐姐接过一旁另一位女官递过来的宫花,为杨宜君簪上:“怎得没有鲜花?巴巴要用着布头子做的货色?”
都是绢帛纱罗堆的像生花,簪在包髻周围的有一朵芍药,一朵杨宜君喜欢的山茶,还有一朵菊花。
这种宫样像生花并不是便宜货,但肯定不能和真花相比。不说真话中的名贵品种价值高昂,就是寻常花,也不是像生花能比的。真花不过供一夕之用而已,像生花却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前者比后者稀罕!
至少当下的普遍风气是重鲜花,而轻视像生花的。大家用像生花,大多是图方便便宜而已。
梳头完毕,杨宜君就忙着去和微服出宫的队伍汇合,她可不能让天子等...不然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最近关于她的传言已经够多的了。
杨宜君来时,高溶正吩咐王荣:“你去安排一辆车,在小门外候着......”
王荣原本侧耳听着,不敢错过一个字,忽见官家不说了,有些怔怔出神,便随着看过去——怎么说呢,意料之内,是‘杨掌记’来了。
如今整个太初宫,谁不议论她呢,都说她受天子青睐,是迟早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这个时候王荣也不能免俗地想到了宫人们的话...‘生的那个模样,难怪官家看重’。
平常杨宜君穿女官制式的圆领袍,戴幞头,不用脂粉,不见修饰。便是如此,也见她如同朗月,光润皎皎、姿态脱俗。今日做寻常女儿装扮,那就更是不同了,款步走来,倒教熟读诗书的王荣想到了许多称颂美女的诗句。
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赋》中言‘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虽然杨宜君不笑,但王荣敢确定,她若肯笑,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在那里,便让人想到月下花树,想到水中芙蕖,想到人烟罕至的幽谷里有野兰寂寞开无主,想到不能抵达的深海中存在年年月月不曾打开的珠蚌,将晶莹的珍珠默默珍藏。
高溶微服私访,只带了杨宜君并王荣在内的两个宦官,另外就是几个侍卫了。
侍卫们骑马跟随,高溶则是坐车,倒不是他想坐车,而是他这张脸在洛阳见过的人不少,也只能如此了。
杨宜君也不想坐车,想骑马,然而侍卫们每人分配了一匹马,显然没有多余的一匹马留给她...最后就只能随高溶坐车了。
另一个宦官会赶车,安排着做了车夫,王荣则是在车内侍奉。看看坐在正中位,一言不发的官家,再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神色泠泠的杨宜君,他觉得自己摸到了官家的心思,便开口道:“杨掌记从入宫以来,可有出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