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变脸,脸色极为难看,仿若下一瞬就会砍人。
殊丽花容失色,跳下棋桌,想要上前去搀扶他又被他狠厉的样子吓到,不得不退了出去,心里忍不住骂道,自己撩火自己灭吧。
她已经做到最大程度的配合,筋疲力尽。
走出内寝,在察觉到几个小宫女异样的目光时,她竖起食指抵在唇上,“今日之事,绝不可泄露半句。”
几人早已被殊丽收买了真心,逐一乖顺点头。
殊丽转身,隔着珠帘看向里面的男人,不懂他到底怎么了。
陈述白踩在玉质棋子上,踉踉跄跄地晃着身形,越强大的人,往往弱点越致命,他的心悸就是他的致命之症。
当冯连宽接到召见的口谕时,忙不失迭地从司礼监跑去燕寝,心中担忧,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天子有心悸的人,也知心悸会影响天子的情绪,此时燕寝内必人人自危。
“诶呦陛下,老奴来了!”
他颠着胖身板跑进来,越过殊丽,挥退跪地的御医,蹲在龙床前的陈述白捶腿,透着一股谄媚劲儿,“老奴新学了一套按摩头皮的手法,一会儿给陛下试试。”
陈述白已呼吸平稳,心悸也缓释了不少,只是一张俊脸白得没有血色,就显得薄唇过分的殷红。他骨相极佳,皮相俊美,此时看来,竟比美娇娥还要吸引人的视线。
“送她回去。”
他声音沉闷,显然心情不好。
冯连宽会意,留下自己的干儿子服侍在旁,与殊丽一道去往尚衣监。
夏未至,春未央,走在夜晚的宫道上清清爽爽,很是舒服。
殊丽拢了拢被风吹气的碎发,问道:“大总管,陛下的心悸是不是加重了?”
她只知天子患有心悸,却不知自己曾是他的良药,更不知这“良性”到今夜为至。
冯连宽摇摇拂尘,叹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为何这样说?”
“咱家总觉得,陛下的心悸是心病,而非病症,但位卑言轻,咱家不敢乱讲。”
殊丽默叹,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还觉自己位卑言轻,自己就小如蝼蚁了。
有风擦过耳畔,与那时的狎昵很像,丝丝引人心颤。
其实,被压于棋盘上时,她也心跳如鼓,乱了呼吸,可没有像天子那样敏锐,或许真如冯连宽所说,心悸只是自我排解不了的心病而已。
天子谨慎、善谋、多疑、小心眼,这些或许都是他心病的诱因。
殊丽庆幸又惶恐,庆幸他的临时叫停,惶恐于自己是否失宠,近些日子,疲倦感笼罩着她,让她生出厌烦,更为期待宫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