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指尖给刺得血肉模糊了,他攥起手来用指尖再次去刺那些伤口,享受麻木的痛苦,面上却露出一个畅快的笑。
所有人都只看见他的表面风光,但是不知道,自从那一次之后,病弱的母亲为了夺回父亲的宠爱,不惜折磨他,母亲一边在他身上弄出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一边哭着道歉。
对不起,筝儿!这些都是那个女人的错!是她勾引了你父亲。
筝儿,疼吗?
他现在还记得,母亲躺在病榻之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死死拽着他的手,用最后一口气说:杀了她!杀了她!
母亲死的时候,父亲在负春苑,之后母亲下葬的诸多事宜都是管家准备的,父亲连一次面都未露过。
想至此,他嘴角露出一凉薄的笑容,低头看着手腕上红绳勒出的红痕,那红绳是他自己解开的,现在红绳没了,勒痕还在。
他极喜琴,我却是筝。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缘分。
等到白绫找到陈筝的时候,陈筝正站在负春苑中,沐浴在火海之中,那灼热的火浪将陈筝身上的吉服都给熏黑烤卷了,有一瞬间,陈筝真的不想离开。
他想着,自己若是死在了这里。
父亲会不会多看自己的尸体两眼?毕竟这是他最喜欢的负春苑。
但就在此时,白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冲了进来,满是鲜血的手抓着他的袖子说:世子哥哥!
世子哥哥!快走!
他看着白绫用满是鲜血的手抓着自己的袖子,将鲜血都蹭到了他的袖子上,还不等他嫌恶,白绫伸手将他推出了负春苑,但是自己却没有跑出来。
他看着白绫的身子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住,他看着白绫在火海中痛苦挣扎,但无动于衷,白绫手上的鲜血,他不用想也能猜出来。
谁能心甘情愿地让白绫杀呢?
秦淮死了。
谢太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灰暗的宫殿中只有谢太后一人,坐在床榻之上,满头的珠翠玉钗已经取下了,褪去装饰的头发垂在背后。
她只着一身中衣坐在床榻之上,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处处都跟她有关系,但此刻她却又显得格格不入。
意识到秦淮已经死了,是在她伸手朝着床榻前的茶盏摸去的时候,秦淮知道她起床有喝茶的习惯,故而在床榻上放了茶盏,那里面的茶水不管她什么时候端起来都是温热的。
唯恐热了烫到她,又唯恐凉了冷到她。
但是今日还未将茶盏端起来,指尖只是轻轻触碰到了茶杯,便凉得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