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说了和先前在宛空湖畔一模一样的话:
我真是将你惯坏了。
这次竞庭歌明白得很快。所以她答得也快:
你这是怎么了?从前我也经常先斩后奏,且这次我还没斩,只是未能即时告知,你为这个不痛快?
慕容峋是随性之人。他的生性张扬不拘小节,在那场长达三年的腥风血雨夺嫡战中都未曾彻底收起。直至即位为君,情况才有所改变。
但一个人的性格基底是不可能彻底改变的。
竞庭歌深谙这一点,故而对于他此刻严肃非常不解。
你说你不嫁君王,是为了不入后宫,以成谋者功名。
不错。她瞪眼,心道即位两年,此人倒练就了些问话水平,君位毕竟没有白坐,早朝也没白上。
那么身为国士,你为谁而谋?
自然是国君。她再瞪眼,不确定这个从不绕弯子的人此刻在绕什么弯子。
所以国君为主上,谋士为臣子,国君为主导,谋士为辅佐,是也不是?
当然是。她不耐烦,语速也翻了倍。
为人臣者,无论有何劝谏、是何谋划,都只能算提议,定夺者始终是国君。是也不是?
竞庭歌终于明白他在绕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弯子。
慕容峋,你每个月总有几天要发疯是不是?当初你自己说的,无论什么事,只要对蔚国有利,我放手去做便可。五年来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哪一次结果不如你意?
那时朕还不是国君。整整五年,他第一次私下里对她称了朕,哪怕一朝为君,大部分事情,朕都随你发挥。你要怎么对付陆现那帮人,怎么算计慕容嶙和慕容峤,到执行层面,朕很少过问。因为朕完全知情,且认同允准。
他姿势依旧不变,撑在桌边的左肘纹丝未动:
但方才那件事,并非内政,关乎蔚国在青川的站位走势。不是你一拍脑门儿就能定的。哪怕你句句都对,眼见对方挑眉愕然,他并不打算让步,其一,你不能未经允准便向阮仲承诺出兵;其二,你不能一意孤行,有所谋划却瞒而不报,哪怕只是暂时;其三,你不能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向朕告知。不是告知,而是禀报和请示。这是为人臣的态度问题。明白吗?
她太少听他这么说话。应该说,没有听过。以至于明白吗三个字出来半晌,空气却持续安静。
是谁?
约莫过了三个半晌,她突然发问。
什么谁?
是谁挑拨离间,让你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