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峋其人不擅扯谎。阮雪音暗忖哪怕有隐情他也很可能不知道。
我多一句嘴。她想了想道,蔚君陛下既知她过往,知她所求,也因此知她种种别扭,很多事情,便宽宥些。
她稍顿,觉得没说到位,
她跟着你六年,别人不明白的,你该明白。你不明白她,就没人明白了。
慕容峋比阮雪音大三岁有余。此刻这番近似长辈劝诫的话讲出来,两人都有些续不动。桉树常绿,冬来亦如冠盖,日光沉沉坠下来。
我也别扭。半晌她再道,下山之后到今日,好了很多,也学了很多。
因为顾星朗和他试图给她的一整个明暖人间。她没说,慕容峋听懂了。
或许僭越,蔚君也并不想听。锁宁城见吧。
除了那颗消失的砂,阮雪音其实一无所知。她和竞庭歌之间亦无交心传统,寻常姐妹两句话便能挑明白的事,到她们这里需要一而再再而三,试探猜测,推理验证。
竞庭歌裹心,其实比她更严重。
姐妹。她心下重复。师姐妹也是姐妹。如果老师所言竞庭歌生辰确乎是十月初三,那么她是姐姐。
老师已经在锁宁城了么。
村舍稀疏,散落在缓坡平地间如山如石像是千年不曾变。狗吠二三,斑斓的衣裳晾在竿上支在路边,老人门口仰坐晒太阳午睡,精力过剩的孩童嬉闹着从眼前跑过。
阮雪音看着这幅图景,走得愈慢,远远见顾星朗一干人已经等在村口。他面朝自己,似也正眺村落山景,一身戎衣比着宫服更好看。
过分不真实的风景光影里,他的脸是唯一真实。
越来越近,足够看清对方神情了。
在这里生活也不错。阮雪音道。
嗯。顾星朗回。
两人隔着日色笑起来。
再出发,阮雪音依然上金玉驰。顾星朗反复递眼色,她只做没看见;与阮仲同走过褐甲的崟兵至车下,周遭无人,她静声:
我以为在锁宁城外、在崟宫都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五哥以后勿要
他在饭桌上换菜安排生怕纪晚苓吃不好的时候,没管过你心情处境。我想送你东西,也不必理会他。更何况只是小物,送友人,阮仲顿了顿,送妹妹,没什么不对。你不愿过去宁可继续独乘金玉驰,不也因为纪晚苓一路同行,眼不见为净。
阮雪音无话可说。
这般赶路又是一日一夜。并非出游,期间没再为用饭停歇更没人提出要住店休整。崟君率队,三国兵士过城镇走驿道皆顺遂。
封亭关之变早已经传得天下知,此刻三国军队共赴锁宁更是惹得途径之处百姓侧目。
人人惶惑,人人不敢言。新君初即位,从姓氏到行事皆与阮家历代君主不同,这片国土接下来命运,足叫所有人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