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我是天子,我说到了就到了。
你是天子。我慢慢说,摩挲他面庞,所以要等一个天子认为到了的时候。
他默了默,睫毛垂下去。我知他心中有许多衡量取舍,多年来无声拉锯构成了一切他喜欢和不喜欢的结果。
我仰脸移动亲他额角,再到眼睑,刚挨唇边他抢先吻进来。
我环上他脖子,肆无忌惮迎,身下花朵草叶弯折的声音头回如此清晰。
渐渐起了旁的声音。像是咂水声。
我脑中混沌起初只以为是我与他太过逾矩。
但那声音分明不在此处,而在彼岸。
温热气息正缠至耳后,我推他,没停,再推,他气鼓鼓撑起来些。
我赶紧就着匀出的空隙也撑起来些,越过他肩头往清溪那头瞧。
那只鹿相当高大,通体洁白,头上一对堪称壮阔的角如凝霜载雪的两棵小树。
我第一反应是不信、眼花,远远看它躬身饮溪水好半刻没声。
顾星朗察觉了,也转头,我分明余光瞥见他一呆,旋即笑。
能说话吗。我气声,开口就在他耳边。
不能。他气声回,蹑手蹑脚离开我身上,近旁坐好。
白鹿还在饮水,咂吧咂吧极轻。我目力一向好,观它这么大个子小小的嘴抿水,只觉可爱。
暮色更浓,风过山林沙沙响在花谷外。它终于抬头,四下张望。我紧张极了,怕它惊慌逃窜,不自觉捏顾星朗手背。
我们俩衣色都浅,放在山花草地间说明显不明显,却也实在是突兀的。
它看了过来。
没什么反应。
仿佛只是从一片花木看到了另一片。
这片与别处不同。应该吧。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瞬对视。
然后它弹了弹四蹄,转身往溪水下游去。
只那四蹄是乌黑的。
鹿影消失良久我们都没说话。
是这一只么。
是。
九色鹿是纯白的?我转头问。
三哥当年猎到时就是纯白的。顾星朗道,随四时变幻毛色,也许秋日里就是白色吧。
与书上记载不同。但有什么关系,我只觉欢欣。
你救了它的命?战封太子未见得想放生吧,你求的情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