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淳月双手绞得发痛,暗骂沈疾不在唐田不济、今夜之后整个禁卫队都该重责,然后惶然闭眼,为接下来可能听到的话心跳失序。
刚说过了,四哥高看了珮夫人也小瞧了朕。终听顾星朗开口,声仍静气仍清,响在暗夜宫阙间尤显得亮,杀害皇妃与龙嗣,你活不了,你的妻儿,才不过五岁的顾嘉声,都活不了。取两命而牺牲整个信王府,还得不到君位,四哥,你想好了。
顾淳月蓦然睁眼。
纪晚苓呆看奔宵上那人五味杂陈。
竞庭歌仍立鸣銮殿东角落里,闻声挑眉。
唯上官宴波澜不惊,似有些无聊赖开始只动目光不动脸观祁宫夜景。
信王扼着阮雪音的左手半分不松,握利刃的右手却微动,阔袖随之一荡,像是推了尖端入衣袍。
离得远且有高下视线差,顾星朗看似闲淡心神早已绷得发胀。他极目凝,确定阮雪音没蹙眉、没忍痛,刀尖该未触肌肤。
你是不信我会杀她。故作无谓,指望他因此放人。
四哥若要旁的,解除幽闭、晋爵增禄,甚至讨要封地军队,朕都可以考虑。但你要君位。顾星朗稍顿,面上惋惜心痛辨不明,又或者根本没有,朕给不了,更讨厌受胁迫,因此失妻儿,也只能黄泉下赔罪了。
信王沉声笑起来,你我兄弟二十余年,九弟,我还是了解你的。我不信。
他再次动了持刃那只手,幅度比先前大,袖摆在夜风里荡两荡,顾星朗分明看见阮雪音蹙了眉。
心到嗓子眼蹦不出只欲炸,抓缰绳那只手紧得将颤,指甲陷进掌心,偏身形仍稳叫人瞧不出破绽。
兵马声萧萧便在此刻自北涌动,如天际滚雷,足叫正安门内每个人听清是禁军拔营。
四哥你输了。朕没回来便罢,事已至此,他们不会倒戈。
都挟阮雪音在手了还要什么禁军!竞庭歌双手亦绞,不知顾星朗是装傻还是真拿定了主意万不得已时要君位不要妻儿百年规则皆可破,唯龙椅不相让她心下冷笑,这便是君王深情!
此匕首不长,穿透脏腑足够了;珮夫人纤细,信王字字道,似丈量,彻底刺进去,还能破出后背寸余。
阮雪音确纤细,临产的月份,除肚腹外无一处累赘。那隆起的裙袍便在这般对比下更显,叫人想及已成形有模有样的婴孩,利刃下或在酣睡或正玩耍,触目惊心。
顾星朗终动奔宵。
踢踏踢踏。
信王随之后退。
一步两步。
四哥即位后打算如何处置朕。幽闭?喂毒残害?还是直接杀了?
信王已退至鸣銮殿门槛前。为兄此刻就擒,九弟又打算如何处置信王府?我杀不杀珮夫人,都活不了。自你踏进霁都城门那刻我就已经死了。何不赌这最后一把。
朕说了,你杀不杀珮夫人都得不到君位。已至长阶前,顾星朗下马,开始拾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