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峋还是皇子时,这些少年们几岁十几岁时,出游共猎,总直呼名。
这一声,许多年没听过了。
慕容峋是个一身勇力却心怀淳厚之人。
尤重兄弟义气,尤对霍家兄弟,尤其,对霍启。
他想不明白他为何走到这一步,明白因果,情感上也过不去。他与顾星朗的不同,在于后者会逼自己坦然接受所有人事之变,从而练就刀枪不入之心、君王之心。
他不行。他不接受,至少不能立时接受、当刻坦然。
既知是错,为何不悬崖勒马!他本就歪在床沿,离霍启很近,勉强抬手,一掌拍在榻上发出震响。
臣知错。霍启想抬头看一看他,一再使力,已无一丝气力,君上恕了未未吧。她是真的不知。她心中有你,若被你下令处死,就太可怜了。
慕容峋不想谈女人。
他还想说些什么,君臣兄弟之谊,或者继续诘问为何不悬崖勒马,仿佛不断问,就能改变一点结局。
但阿峋你长进了。我没想到,你也能假装中毒,假装不醒,苦等这么一夜,直到反击。霍启越说越慢,气息虚实交替。
为何不能是,我确实昏迷着,最后一刻醒了?慕容峋闷声。
霍启一嗤,你我都知道,那是戏文里才有的事。那样的好运气,多数人一生也碰不到吧。奇怪,她分明说,上官妧对你缓缓用毒大半年,万无一失。近两月来,你也确实出现了相应症状。怎会?
你可知上官妧的缓缓用毒,毒在何处?
慕容峋的饮食,霍启素来有数。左不过隔三差五送来那些甜汤。我记得你,每次都喝了。
最初霍启并不晓得,是与阮墨兮私会数次之后,因家族生异心、决定合作,才从她口中得知。
但彼时上官妧已没再往御徖殿送甜汤。因为竞庭歌在与阮雪音的持续通信中渐得真知,提醒慕容峋,提防此女。
却毕竟已喝了大半年,早来不及了。
那汤,太甜了。便听慕容峋道,初时我还犯蠢,想着这女人有用,别闹得太僵,本就无君妃之实,再不喝人家送的汤,太驳面子。却是捏着鼻子也只饮得下一半,剩下都倒了,越往后,捏着鼻子也喝不动,只得都倒花盆里。
霍启一呆,是,书案上盆景?
大半年换了三盆,不知怎地,全都活不过三个月。
可不。慕容峋一哼,后来她不再送汤,我也不必倒了,书案上盆栽自此好好的,再没换过。我就纳闷了,原来是这汤,一碗碗杀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