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脸颊上尽是半凝结的冷泪,而不断有新的热泪将之融解。我要带她进车里。听着像在问顾星朗意思,却更似命令。
顾星朗不言,纪齐便箭步上前帮忙。
你做了什么!慕容峋终于自彻底的木然中醒过一缕魂,拔刀向顾星朗。
小八等一众亲卫本在天子驾前,兵刃齐出。
你别闹了。竞庭歌轻声,我再跟小雪说几句话,然后叫你。不许打架
慕容峋整个人晃两晃。雪音那虚弱的声息从他高大的身躯里传出,非常不谐。
阮雪音知道他想听什么她不会死,只是伤了。
她也真想说这句话,却开不了口,连回头应他一声的勇气都无。
将两人送入车内后,纪齐奉命去找阮雪音的医箱。
顾星朗与慕容峋继续沉默对峙,却无半分剑拔弩张气氛,不知是否大雪倾国的缘故,一切都变得苍白,意义全失。
生火,煮面。半晌顾星朗道。
主上小八开口欲劝。目下虽占着优势,未必长久,倘真被慕容峋等来援兵,危险的是顾星朗。
生火,煮面。顾星朗重复,有青菜么?必须有。若没有,去城里取。
不大的马车内,孩子的小玩意儿还散落在角角落落。
竞庭歌半躺着靠好,一眼瞧见阿岩的剪纸。那是用来玩灯影戏的,她最近才学,剪的人物很粗糙,被孩子的手画了草率的眼睛鼻子嘴。她脸上露出笑意,想拿,没力气,阮雪音递进她手里。
好想她啊,我的阿岩。
阮雪音泪没停过,流不完似地落,面上却还平静。说谎。开口又极凶恶,真想她、舍不得,就不会做这种事。你是我见过最坏的人,竞庭歌。
竞庭歌将剪纸拢进掌心,交握着,方去看她,事已至此,不要对我凶神恶煞了,半生相伴,说点高兴的。稍停,轻唤:小雪。
不知算这番话的结尾,还是另一番话的开始。阮雪音始终摁着她的伤口,哪怕寒冻,绢子终究被染透了。嗯。她轻答。
从前在蔚南,文绮家门口,上官宴带着我走麦田、摘麦穗。那是他父亲留下的游戏。后来我想,个中道理,和预言、时间、你的梦兆该都有关系。也许,今日之别,并非永别,我们还会在别的时空里相见。比如,你的梦里
阮雪音心脑已乱,没明白她为何说这件事。急促的跑动声紧接着传来,是纪齐送医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