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也稍有感慨,摇头道:世间情爱禁不起考验。不光是情爱,人之品性,若是多以试探、多加考验,就是再坚硬的玉石也会击出裂纹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为国择栋梁,便当如此。
郑玉衡沉默了一息,随后道:用人不疑您就这么确信,臣会一直这么甘做他的替身吗?
后半句他没能说得出来。
董灵鹫笑了笑,抚弄着他的手指,点了点郑玉衡的手心,道:今儿是怎么了,你休息几日,养得知礼了不说,还愈发清冷小性儿起来。
郑玉衡也知道自己此前有多放诞、多不成个体统,在这种情况下,此刻的守节知礼,也不过是表面端正,光是看着就觉得假得不得了。
正此时,一旁的暖身热酒烫足了,一个姓赵的小女使跪坐在席边,为太后娘娘侍酒,她自是不便多言的,只安静地斟酒入杯,再由瑞雪姑姑轻置在案边。
这位赵内人虽然不言,但却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八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有些迷惑地想,怎么感觉郑大人跟太后娘娘的对话看似融洽,实则却都不在一条线上,同一个话题,怎么都能各说各的呢?
董灵鹫拿起酒杯,一旁的郑玉衡有些坐不住,看着她道:太后娘娘不可多饮。
此为暖身之酒,有消湿祛寒之用,所以郑玉衡也只是这么劝了一句。
董灵鹫的动作停顿一刹,拉着他的手腕让人靠近面前。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檀香交杂着桂枝芬芳,在她的吐息之间、衣袖之内,悄然环绕上来。
她将酒递给了郑玉衡,轻声:换个法子劝我吧。
郑玉衡接过酒杯,心口怦然,他喉结微动,刚拘束了自己这么片刻,又失了规则,他低低道:娘娘,姑姑还在呢。
他边说着,边向一旁望去,突然发现别说是瑞雪姑姑了,就是刚才侍酒的那位年轻女使,也早就退得无影无踪了。
郑玉衡一时哑然,又转眸看了看,见董灵鹫的神情毫无意外,仍这么笑意柔和地望着他。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读懂对方的暗示,试探地轻轻啜饮了一小口,然后在她的目光之下贴上去,碰到她的唇。
董灵鹫不闪不避,手指轻捏着他的衣领,待尝过热酒后,才道:你想得倒是多。
郑玉衡脊背一僵,喉结滚动:臣
哀家只是想让衡儿陪着饮酒小酌。董灵鹫忍不住笑,你倒好。
郑玉衡觉得自己的虚假伪装前功尽弃,他道:臣冒犯您了。
董灵鹫说:你不是冒犯得很熟练么?
郑玉衡一半愧疚、一半羞/耻,安分地低头,捏着酒杯的手都攥得指骨发白了:臣错了。
小郑太医是惯会认错的人。要他认错,倒是简单,只是他只有心里承认了,那才是真的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