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殿下深夜宣臣进宫,有何要事?谢杳杳浑身上下还带着水气,靴子前沿被打湿,还有几缕青丝贴在鬓边,大雨夜赶路就算是架了马车也难免如此。
谢率,以后与赵夜清保持距离,以免害了他性命。李知憬放下手中书册,揉了揉太阳穴,下榻穿鞋,言语间尽是困意:不早了,回去睡吧,孤也要歇下了。
谢杳杳站着未动,一滴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可她并未抬手去擦,而是定定地凝视李知憬,直至挡住他的去路。
你怀疑我泄露秘密?她口吻酷烈,许是赵夜清的话刺中了她的痛处,又或是李知憬理所当然的态度太过碍眼,谢杳杳心中一根紧绷的弦岌岌可危,几欲断开。
她知道了他一点事情,他派人监视她无可厚非,可扯到旁人身上,未免太过严苛。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可任由他人搓捏的人偶,想摆成什么样儿就摆成什么样儿。
闻言,李知憬眉头一皱,知她会错了意,也生出恼意来:谢杳杳,孤不是在同你说笑。
话音未落,就见面前人的肩膀已有些微颤抖,双拳紧握在身侧,这副模样与她儿时相重叠,李知憬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一个念头:到底是长大了,以前生气时还会眼含泪花,现在只会瞪得浑圆,难不成她还敢挥拳?
李知憬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那点儿恼意也没了踪影,语气又软了下来,解释道:若让圣上知道,赵家与你走的亲近,甚至你与赵夜清还有些不清不楚,难保不生出他们有谋逆之心的想法。
谢杳杳既然是凤格,注定是未来的皇后,那赵夜清就不应当再与她过分亲近,除非他自己想称帝,了结了大渊。
他向来看人颇准,赵夜清望向她的眼神不会作假,哪怕赵夜清极力掩饰,可爱慕之意还是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他相信赵家对于帝王的忠心,可旁人不一定。
你以为监视你的人,除了孤,就没有圣上的眼线?无风尚有三尺浪,你怎么知道朝中没有人想扳倒赵家?谢杳杳,你脚下是大渊国都长安,连孤都要事事小心谨慎,何况是你。
屋外雨声渐小,兴许是香炉中的炭火熄了,土腥味卷土重来,弥漫在鼻尖,让人心口堵得慌。
话终是听进去了,谢杳杳侧身让开,淡淡道:殿下宽心,臣与赵将军只有同僚之谊,无论是赵大都督还是赵夜清都对大渊忠心耿耿,且臣以后也定会约束言行,不给殿下和旁人惹麻烦。
他说得对,她尚且受制于人,身陷囫囵,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信任她,又有什么能力保朋友不被牵连甚至嫁祸。
她连落水,都要靠别人来救。
见李知憬的背影渐渐远去,谢杳杳。她自言自语道:振作起来,总会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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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犹如被捅了个大窟窿,一连下了五六日的大雨,长安八水水面急速上涨,隐隐有溢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