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像是落下一道春雷,殷篱震惊地回神望着眼前人,她把她从小杌子带到床头,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小小的拳头,一边轻咳一边笑着说:要做鸟畜,不是更没了为人的尊严了吗?飞鸟迁徙,寒来暑往,往世更替,可它们哪知道自己为什么而飞。
尊严?殷篱就好像她口中的飞鸟,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听到她温柔掩盖嘲讽的哂笑。
你现在不懂,没关系,要你低头的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她摸摸她的头:阿篱,跟我的姓,从此就叫你殷篱好不好?
转眼间她身穿喜服,看到她端坐高堂,含笑望过来,满眼是欣慰满足的笑,傧相高唱:夫妻对拜!
她转身,稍稍移开遮面的团扇,撞进一双温情脉脉的眼,夜里,他抱着她说:阿篱,生同衾,死同椁,我会永远对你好。
殷篱闭上眼睛,就想在这里睡下,想一辈子都不醒来,可是现实就跟阿刁说的一样,总有人会来逼着你清醒的,比如那场雨夜里,比如那道隔扇前,比如那个悬念下的山洞,又比如金笼一样的锁晴楼,像编织的网从头顶撒下,无路可逃。
她真正领会了阿刁留下的那句话。
我拼尽全力到最后还是做了一个很失败的人,我永远也打不败与我作对的老天,如今我还活着,身边存在的任何人和物都让我觉得好吵、好吵。
殷篱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幔帐,连褶皱都跟离开时一样,她听到耳边一阵兵荒马乱,有人喊着叫太医,有人说去请皇上,殷篱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偏过头,阿蛮攥着她的手搁在额头上,嘴里默默念叨着:幸好幸好
什么幸好?
有多幸好?
殷篱只是回过头,乌黑淡漠的眼睛看着头顶承尘,没有力气,也什么都不想说。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宫殿突然人声消弭。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那人在床前站定,挡住光线,殷篱仍是一丝反应都没有。
你醒了。李鸷声音没有起伏,是很平静地语气,却有无形的重压落在人心上。
殷篱置若罔闻,阿蛮却从悲恸中回过神来,她急忙抱紧殷篱的手,跪直了身子,想要用自己挡住李鸷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