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贾听了,三口两口把手中的饼吃完,慢悠悠的去套车了。
周珩看着看着他微瘸的背影,土黄布衣衫下包着虬结的肌肉,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覃竹听:渔帮真是藏龙卧虎啊。
太阳总算落了下去,给闷热的一天送来些许凉爽的风,这一行人走得慢,直到月亮升起,才住进了路上唯一的客栈。
小客栈不大,叫个悦来客栈,名字虽然俗气,收拾得很干净。盈门是个饭馆,后面是个小院,十来间平房,老板四十多岁,留着八字胡,一脸憨厚老实。
住进客栈,才知道只剩下并排三间客房,于是周珩和宋林住了居左一间,老贾和老张住了居右一间。覃竹带着小丫头芦花被安排在中间那间。
吃过晚饭,周珩吩咐大家早些休息,明日定要起早出发;老贾去给拉车的马刷洗冲澡,回来时,快嘴张仰在床上,早已鼾声震天;覃竹和芦花回到房中略洗漱一番,并肩躺下,脸对着脸说闲话。
覃竹手里抓着把蒲扇,轻轻扇着,小声问:芦花,你爹娘呢?
去年水灾后,镇上起了瘟疫,我爹就是那时候没的。我娘自知养活不起我和爷爷,跟别人走了。
芦花脸上平静,并未有什么悲色。其实只有爷爷最辛苦,我爹身子不好,下不得地,干不得活。我本有个弟弟,生病没治好,两岁多没了。我娘就骂爹是没用的废物,我爹说不过,就动手打她。爷爷也拦不住,总是掉眼泪,有什么重活都抢着干。
原来是这样可怜的孩子。覃竹真是不能理解,痛失爱子的夫妻俩,本来有着同样的伤痛,应该相互安慰扶持,可怎么就把日子过得这样不堪,是因为穷么?
她轻声安慰芦花,别难过,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芦花嗯了一声,脆生生道:其实已经不难过了,刚开始难过,可肚子饿,只能先一心一意跟爷爷学唱曲。唱的时候就不能想着难过,爷爷说,要笑,不许唱悲声,客人不爱听。
她小小年纪,已经历过大灾大难,看过人间疾苦,有了种难得的淡然处之。
芦花,回了长安镇,你就不必强作欢喜了,以后你想唱的时候才唱,想笑的时候再笑。
芦花果然甜甜的露出笑脸,是啊,我想这些,半夜都会笑醒呢。姐姐,她们说你是渔帮的大小姐,帮主是你哥哥?那可真好,不缺吃不缺穿,什么都不用愁。
谁说什么都不用愁?覃竹翻了个身,平躺在枕头上,看着高处有些斑驳的棚顶,我爹娘也都不在了,如今的帮主是我爹的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