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徐思婉一哂,羽睫轻抬,“详细说说。”
路遥躬身道:“那时其实药已差不多煎好,有个宦官急着来请臣,说是有宫人发了急症。臣想着娘子先前的吩咐,便放下药去看了,那人急症确是有的,却是旧病,并不打紧,找任何一位太医亦或医女都可施针医治。”
徐思婉露出玩味:“那我的药呢?”
“花晨姑娘下午端回来那碗就是,臣倒没验出什么异样。”说着语中一顿,又言,“倒是那药渣……臣也按娘子吩咐仔细验了,不见添了什么东西,若与昨日的相比……反倒少了几钱。”
“少了几钱?”徐思婉略显一怔,初时不解,转念一想就懂了,便不由失笑,“她们够谨慎的。罢了,你只当不知此事,将药渣倒了吧。”
“诺。”路遥长揖,徐思婉睇了眼唐榆,让他去送。唐榆将路遥送至院门口便折回来,叹道:“她们若连药渣都查,脉案比也要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徐思婉坐在茶榻上悠悠笑着:“若她们真信脉案,反倒不会查那药渣了,且瞧着吧。”继而面显不耐,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在茶榻上,舒展开来,“若莫尔什么时候再起沙暴啊?”
“理当快了。”唐榆一哂,“往年这个时候就已会有,今年……许是若莫尔那边春意来得迟些,亦或雨水多些,可总会有的。”
远的不说,过去二十载里,还未听说过若莫尔哪一年不起沙暴。
再养六七天,徐思婉手心上最后一抹青痕也消失无踪了。她的手又恢复得白皙无瑕,葱白的十指柔软纤长。
她也总算得以自在的翻书拿筷子了。其实早两日也不是不行,唐榆花晨他们却怕极了她青紫之下的伤肿还有暗伤,动多了就会伤得厉害。
如今最后一点伤也不见,花晨便又喊了路遥来,仔仔细细验了许久,确信筋骨皆无异样,才总算彻底放心。
待花晨送路遥离开,徐思婉抬起眼睛,正扫见唐榆一副难言的笑。她问他笑什么,他眼睫低了一低:“伤可算好了,替你高兴。”
“看着可不像只是高兴。”徐思婉打量着他,斟酌道,“莫不是急着看我生事,想看我如何赢了玉妃?”
“……倒也不是。”他笑一声,沉了沉,说了实话,“日后不能帮你夹菜翻书了,倒忽而有些不适应。”
徐思婉呼吸凝滞,虽仍维持着笑容,却别开了视线。
他这样,原是她想要的。他的每一分动情都因她算计而生,只因她需要一个能让她十二分信赖的宦官跟在身边,而他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所以,她时常拨动他的心弦,时而是细致入微的关照呵护,时而又暴露出最脆弱的一面,要他来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