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最怨的人,无疑是汝南大长公主,怨她为了权势与自身荣华,将外甥女引荐给父皇,做了太子妃。
察觉到身侧的一道视线,赵懿懿稍稍回过神,侧首看了燕王一眼,怔然笑道:“怎么了?”
燕王摇摇头,道了声没什么。
如果是别的,倒也罢了。
偏偏,是他的皇嫂。
胸口堵得慌,半点也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叫她察觉出异样。
他心里清楚,自个心里头这些个情愫,是不该叫人知晓的。倘若不慎被旁人发觉,只怕,会叫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数年过去,他一直埋在心底最深处。
握着缰绳的手松了紧、紧了松,轮回几次以后,燕王终是叹了口气,卸了力道。
“日头渐渐大了。”燕王勒马停下,打算调转马头,“皇嫂,时辰不早了,先回去歇着罢,若要跑马待黄昏之时再来可好?”
赵懿懿心知他事情多且杂,这些日子抽空来教她马术,也是受了皇帝吩咐的缘故。因此,她更不敢耽搁,仰头笑道:“好,你若是没空闲,那便算了,我自个过来就行了。横竖离上阳宫也近,我跑一会马就回宫。”
去时,俩人一前一后。
回来,则是并肩而行。
听着外面传来的马蹄声,透过那一扇半开的轩窗,顾祯视线朝外看了过去。与她四目交织之时,骤然怔在那。
同时,眼眸也骤然沉了下来,握着杯盏的手掌猛地收紧,手背上几乎绷出了几道青筋。
他突然觉得碍眼。
碍眼极了。
纵然是他交代的,令顾祁带懿懿骑马,可这回儿瞧见了,还是觉得不舒坦。
不光是这幅画面碍眼,顾祁也碍眼。
胸腔里头的一股子憋闷之感,顾祯难受得快要炸开,却突然听到对面那人问:“陛下方才说,长安运粮不易,遇水流湍急之处易翻船。那陛下可有想过,分成数段路走?”
顾祯将视线收了回来,又凝向陆羡山,不动声色问:“你有何想法?”
“船夫常年在水中行走,何处水急、何处水缓,自是一清二楚。”陆羡山声音清润,若山峰一株松柏,“既如此,可在水流湍急处行陆路,于水流平缓处走水路,岂不合宜?”
顾祯握杯盏的手顿住,锐利的视线将陆羡山上下扫过一遍,突然就想起了那篇策论之中,也有提及此法,却只是几个字,未有这般详细。
他闭了闭眼,沉声道:“陆卿此法,颇有用处,却不想陆卿于此事上,见地这般独到。”
陆羡山笑了笑:“臣自幼居于长安,见惯了长安米价不定的时候,多年琢磨此事,也不过些许拙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