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祯哑了声,就这么看着她,心口处同身上的伤口一样,仿佛被烈火烧灼而过,留下了道道印记。
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只能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患得患失的滋味,并非只她一个人懂,正是他如今所经历的。
时而因她在身边而填满,时而又因她心里没有自己,而再次空落落的。
他不说话,赵懿懿愈发的生气,就是气他这副没长嘴的样子:“你当初既然嫌弃我、怨恨我是舅母强塞给你的人,你怎么不早些与我明说?也好叫我死心?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
“懿懿,是朕错了。”顾祯垂了眼,紧紧地揽着她,声音愈发的沉,带了些不可抑制的心慌。
“是朕错了。”
赵懿懿眼眶酸痛,却是别过了头不愿叫他看见自己的狼狈,呼吸慢悠悠地颤着,咬着唇说:“你什么都不肯说,你就看着别人欺负我。看着太后嫌我是舅母引荐、嫌我没有子嗣,看着何太妃暗地里使绊子,看着临川背后诋毁我。就连宫里的那些宫官,也能在我背后使坏,让我吃暗亏。那你呢?你只会指着宫务对我说,这么简单也不会么?”
“是简单,我是不会。”她点了头承认,这回连鼻尖也红了,声音满是哽咽之意,“你是先帝一手培养出来的天子,什么都会,什么都明白。可又有谁教过我?”
不过无心的一句话,竟让她记到现在,顾祯面容僵了一瞬,再次生出了无尽的悔意。
早知会有今日,那些话,他一个字也不会说。
可说都已经说出口了,又如何会有反悔的余地?哪怕他是皇帝,这世上也寻不来后悔药给他服用:“倘若知道朕随口而出的话,会让你这般难受,朕绝不会多说一字。”
三思而行的道理,是他四岁就明白的。
他四岁时捉弄太子少傅,被父皇罚跪在紫宸殿外,那时父皇便对他说:“身为太子,当明白何为三思而行,你尚且还是储君,便捉弄自己的师傅,叫朝臣如何信服?叫朕如何能放心?”
罚跪,是罚给百官看的,自个先罚了,免去百官愤而上疏,更免去史册上留下一笔顽劣。
那番言语,却是说给他听的。
从那以后,他行事说话,皆按着这个要求而行。
偏就在皇后面前随心所欲,说到底,不过是压根没当回事。
赵懿懿别过了头,泪珠子就这么滚了下来,还不肯叫他瞧见,不住的拿衣袖去揩。今日穿的是件藕荷洒金的褙子,袖缘上绣了十二花卉,就这么轻轻一擦,不过片刻整个眼眶都擦红了。
这样用力,只是不想叫他见着。
“反正你总是有许多话说,总是有那么多话回我。”她着恼地瞪他一眼,才说:“你嫌我这不好那不好,我做的吃食、我给你做的香囊、我给你打点的衣衫,甚至连染了风寒,也要被你嫌不小心。现在倒来说,非我编的络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