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落下一子,继而道,“最重要的是,沈熔自愿待在她身边,只这一条,便无需旁人再置喙一词。”
沈平近来亦多见沈熔在宫中高来高去,若是能见到女帝一面,便开心快乐,听废帝此言,便道,“他本神志不清,又受女帝美色所惑,兄长是清醒的人,为何奉这样的人为主。”
沈恪甚至不知如何劝说对方,这位族弟名为平,却一点不普通,不得堂叔堂伯母喜爱,并非是像阿熔,脑子笨,而恰恰相反,他极为聪慧,叫堂叔堂伯母害怕敬畏,不得族亲亲近,才养成了孤僻性子。
小孩四岁时,光是看一个武师与人打架,便自己学会了一套武功,他见小孩聪慧,经史子集教了一遍,发现小孩在筹算上十分有天赋,便专教此道,给他寻来许多百工技艺,和武功秘籍。
学到十岁,他没什么可教的了,小孩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离家游学,从此再未归家,来信只问他家中可好,从不问洛阳府家中可好,绝口不提父母亲人。
少小聪慧,长大一些更叫人叹服,学文精通工学奇巧,天文术数,能辨风闻雨,断地动地害,学武与沈熔一样,天生根骨与常人不同,极有慧根,常人根本无法比及。
既已拥有沟通天地之能,又是天之骄子,早已不将凡尘人真正的苦痛纳入眼中,认为家、国是一切纷争的起源,没有家,没有国,也就没有纷争了。
他破衣烂衫,不在意吃穿用度,视金银如粪土,视权贵为粪土,实则只是因为寻常人所要的一切,他抬手可得,不抬手也能得,骨子里是狂傲的,也有狂傲的资本。
样貌、才学、武功俱是顶尖,天下无人能耐他如何,谁也入不得他的眼,如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掌控他,便只有一人。
沈恪也不与他多讲,只是道,“哥哥身受重伤,又恐有暗杀,不知何时会丢性命,如今只得你和阿熔两个亲人,希望这一年里,你和阿熔都能待在哥哥身边。”
沈平立时便察觉了兄长的意图,朗笑出声,“兄长是想将我留在女帝身边,好让我似阿熔一般,为女帝所用,可惜,第一次见面时,女帝便未曾带面具,虽不俗,却不过尔尔。”
他笑声狂放,与这副普通的面容着实不搭边,天下只这一人说此话,司马庚不觉是笑话,因为真正的沈平之傲之狂,是满身污泥乞丐装束也掩藏不了的。
但此言依旧叫他十分不悦,便淡声道,“陛下自来带着面具,并未利用样貌做过什么,相信便是陛下生成旁的模样,沈熔也待陛下忠心耿耿,痴心如斯,先生此言,未免失了风度。”
沈平不敬司马庚为主,却也知晓此人才学不俗,爱民如子,为政勤勉,便也不与他争执,听哥哥问他可愿留下,便也应了,“我答应哥哥便是,只若是结果不叫哥哥满意,哥哥便随我离开此处,回我村子里教授幼童读书罢,授书育人才是哥哥的爱好,那儿的人友善相亲,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哥哥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