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伋花白的胡子狠狠抖了下,半晌才叹息一声,“没想到啊, 没想到,摄政王对北辽竟有这般的威慑力, 我们小瞧他了。”
宗元王子最是喜好美人,凡他看上的人, 必会弄到手。为抢弟媳妇,竟灭了弟弟整个部族,是北辽出了命的色中狂徒。
凭着对宗元的了解,宋伋以为他定会当场把顾春和抢走,等谢景明知道,生米已煮成熟饭。
谢景明如何能忍下这口气,杀了宗元都有可能。
不, 不是可能, 宗元必须死在谢景明手里!就算谢景明克制忍耐,他也会暗中煽风点火,激谢景明出手。
宗元一死, 局面混乱一团, 和谈自然无法进行, 官家又不愿意两国交战, 朝中有能力挽狂澜, 重启和谈的,唯有他。
官家别无选择,只能请他出来主持大局。
为了安抚北辽,官家再有心回护谢景明,也不得不惩罚一二做做样子。
那时候,朝中上下都是自己的人,别说借机夺了谢景明的兵权,就是矫旨杀了他也未尝不可。
只要除去谢景明,太子便可顺利登基,他宋伋便是擎天保驾的第一功臣,不仅宋家之盛更上一层,他也可以配享太庙,青史留名。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水中的泡影。
北辽人在河东路横行无忌,俨然不把大周放在眼里,谁知道碰上谢景明,竟然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宋伋颓然倒在椅中,摇头叹道:“此次和谈,摄政王必定大获全胜,唉,太子又失去一个好机会。”
幕僚不敢多言,他们没去过前方战场,有关摄政王杀敌的种种传言,都觉得夸大其词,不过是冒支国币加官进爵的借口。
今天看北辽人的反应,方知道都是真的!
到底轻敌了。
闷坐半晌,宋伋倍觉无趣,起身踱到廊下,但见月光清冷,照得满地的雪蓝幽幽的,看上去寒颤颤阴森森,更觉得不吉利。
忽想起小儿子来,唤过管事问:“怎么不见他来请安?”
管事吞吞吐吐地说:“五爷没回来。”
宋伋不悦,“他还在妓子那里鬼混?”
管事讪笑着,不敢回话。
宋伋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怒斥道:“你去告诉他,再不离了那妓子,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他从铺子里提的一千两金子,也甭想我替他平账!”
管事擦擦额头冷汗,点头哈腰下去传话了。
明月高悬,繁星满天,夜风带着冰雪的清冽味道,从窗子缝隙中钻入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