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我同方哥的关系可是最铁的!”杜衡睁眼说瞎话,“不过方哥同谁都好,我也是见方哥不在,不嫌害臊,瞎攀亲近……反正我最喜欢方哥了!”
岑嫂被他这几句话说得红了眼眶,犹豫着问:“你能跟我说说阿刻的事吗?”
“……”完了,把自己玩进去了,杜衡笑起来,“当然可以!”
杜衡生了一张圆脸,眼睛很亮,看着十分有亲和力,他见岑嫂眼底里除了想听之外,还带着几分哀求,不由得心中一软,说出的话也多了几分温度。
他从大理寺的日常说起,还说了些自己与方刻办差时发生的趣事,末了连自己还欠着方刻酒钱的事都支支吾吾没放过,最后,红着脸挠头道:“说起来,第一次和方哥见面,便是七年前,在酒桌上……我是我们那儿年纪最小的,大家都觉得我嫩,不屑同我说话,只有方哥拉住我,让我坐在他身边。”
“我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不敢多吃,怕吃多了方哥付不起账,后来被方哥看出来了,他告诉我敞开吃,他挣钱了。”杜衡腼腆地笑,因为不好意思,面色有些发红,“我是个孤儿,是方哥第一次让我知道什么叫亲人。”
岑嫂没听过人这么说话,像讲故事一样,说得她热泪盈眶,忍不住想起往事来。
杜衡还在絮絮叨叨:“当时方哥还喝醉了,同我说最近过得不开心,说是自己挣的这个银子,不踏实,但又没办法……能挣钱有什么不开心的……”
岑嫂听得一愣,下一瞬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了。
杜衡慌了,忙蹲下身来安慰:“婶儿,你别哭啊……是不是,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岑嫂哭得不能自已,对杜衡摆手,赶他:“你走吧,以后别来,就当没认识阿刻……”
杜衡一愣:“怎么了婶儿?”
“……阿刻不会回来了。”
杜衡急切道:“怎么就不回来了?前几日我们还一起说话……”
“没了,没了,为了我们死了,他是拿自己的命换我们一家子活啊!”
杜衡蓦然抬头,就见没点蜡的屋子里,年轻妇人抱着孩子,轻拍慢哄,却没看他们一眼。
方家镖局散伙后,一家子便来了奉京,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方刻和他爹方远都是有本事的人,虽然背井离乡到了奉京,但也不至于没有生计过活,从前长安街上最出名的方氏家具铺子,便是他家开的。靠着这个铺子,一家子真真在奉京扎了根,方刻更是早早娶了媳妇,儿女成双。
只可惜好景不长,方远沾上了赌瘾,家里攒了好几年的积蓄顷刻败光,到后来,方家为了还债,家具铺抵给了债主,连院子都卖了,银子如流水地花,直到最后快走投无路,方远才知自己是被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