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魏玠对她情根深种,只要他能对她有几分情动,钧山王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得罪魏氏未来的家主。
然而想到这些,薛鹂仍是忍不住担忧,纵使魏玠有君子风范,不会同她一个醉鬼计较,若他当真被她的轻薄给惹恼了,日后羞愤到千方百计避着她,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薛鹂幽怨地叹了好几口气,颇为后悔当初没有听阿娘的劝告。
她当然不是什么心地良善的好人,不会时不时便去救一下路上的流民。淮阴一带多水患,适逢反贼闹事,一直不大太平。薛鹂与母亲随着商队上路,随行的流民浩浩荡荡跟随,沿路跪拜乞讨,然而她们的粮食不多,给了一个还会有更多人挤上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为混乱。一路上的士族车马不止是她们,众人都对这些求救视而不见。
士庶之间是天差地别,许多士族即便饿死也高傲地不接受庶民帮助。姚灵慧是贵女出身,一路上都在抱怨流民的哀嚎吵得她难以入睡,以及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酸臭气味儿。
薛鹂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多少会有触动,然而像她这样自身难保的人,善心是最不能被纵容的。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接连有衣衫褴褛的流民扒着车辕,哀嚎着向她们讨要吃食。
她通常会无视这些,直到有一日一个高大的男子倒在了马车前。车夫烦躁地骂了几声,跳下去想要将人踢开,薛鹂坐在马车中头昏脑涨,也顺带下去喘口气。当两个家仆吃力地将男子拖走时,灰头土脸的男人奄奄一息地开口求救。
“女郎……请女郎救我。”
薛鹂本不想给自己惹出是非,然而她看过去的那一眼,正好瞥见他灰扑扑的粗布衣裳里露出了一角罗布里衣。
穷人怎会穿得起价值高昂的罗衣,亦不会生得这般健壮,细究之下,似乎连他说话的腔调也与这一路的流民不同。
车夫本张口欲骂,薛鹂阻止了他,而后温柔款款地在男人面前蹲下,将手中的水囊递给了他。
薛鹂给了他许多水和食物,状似无意地告诉了他自己要去往洛阳。
那人说日后必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她笑着说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次日薛鹂便没有再发现他的踪迹,然而因为她坏了规矩,来求助的流民前仆后继,有希望落空的人愤怒地拿石头砸向马车的小窗,致使她被姚灵慧劈头盖脸地痛骂。她只好将自己的吃食散下去安抚他们,又哄了阿娘好久才让她消气,然而也让沿路的士族以此为笑柄嘲笑了她们。
薛鹂当然是想要得到报答,最好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样的好事。她可没想到自己救的人会是大名鼎鼎的钧山王,更不曾想那人竟对她怀了旁的心思。
如今想来实在是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她不如去劝一劝阿娘,让她去救了钧山王,兴许还能给自己找一位位高权重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