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看看小黑炭, 又看看慌张的文璧,沉默地把小狗放回了地上, 用平静似水的眼神代替发问。
“鲤鱼池中死了尾红鲤, 这小家伙被吸引住, 便跳下了水。”文璧见小黑炭依旧活蹦乱跳,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便撸起袖口把它抓了起来,“臣去给它擦擦。多在太阳底下晒会,毛发很快能干。”
江允拦住扭头便要离开的文璧,微微张开双臂,问道:“您就没发现,我今日有些不一样?”
文璧蹙起眉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终于得出了结论:“殿下的新衣做好了?您个子长得快,每过段时间便要做新衣服。深蓝色沉稳,很衬殿下。”
深蓝色的衣袍勾勒出江允挺拔的身躯,衣摆、袖口与胸前皆用金线绣了竹叶暗纹,设计别出心裁。
女官欣慰着看着已经高出自己许多的年轻人,抽出一只手,以干燥的手背拍了拍江允的肩膀:“您刚出生的时候体量比一般孩子都小,皇后殿下那时总担心您将来长不高。臣便安慰她说,男孩儿到了二十岁尚且要窜一窜个子,让她无需多虑。没想到殿下还未到二十岁,就已经这么高了……”
她提到先皇后时,声音和脸上的笑意一同低了下去。
明德皇后虽逝去多年,但她毕竟是让文璧从普通宫女做到女官,完成人生剧变的那个人。若非挂念旧主的恩情,文璧早该揭露明德皇后长子江竞残害手足的丑事,而非小心翼翼地周旋于江竞、江允兄弟之间。
江允听文璧提起母亲,情绪也止不住地低落。他对母亲的记忆已经模糊,尽管有画像以供怀念,但画师的技法只能求三分神似,做不到无虞描摹。
“殿下来找臣,只是为了让臣看新衣?”文璧意识到自己的多言,便立刻换了个话题,想让江允稍稍高兴一些,“难道就没有别的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我是想问姑姑,女子发髻一事。”江允兴高采烈地来寻文璧,是因他听闻情人之间为表亲昵,男子会为女子描眉。但雁晚向来素面朝天,连每年逛一次灯市时画花钿的脂粉都是问同门借的,要为她描眉,显然不够现实。
可换成梳头编发呢?雁晚三千青丝,若有足够的工具,为她梳个发髻应当不算难?
文璧眨眨眼睛,会心一笑:“殿下,臣与裴姑娘见过数次,她从来都是利落清爽扎个马尾。您与她相识已久,可曾见过她醉心打扮?您送她的簪子,她喜欢的到底是寓意独特的鸿雁,还是簪子本身?您先前还能‘士为悦己者容’,今日怎地就不知道要投其所好了?”
她滔滔不绝说了许多,见江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继续道:“臣要带小黑炭去擦干身子了,否则小狗生了病,还真不知道怎么照顾。您也赶紧换身衣服去罢。”
小狗生病?江允摸摸胸前的水渍,对着文璧远去的背影思索了片刻,竟从“小狗生病”四个字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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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换下湿漉漉的衣物,打算去澄意山庄借剑庐一用。文璧说要投其所好,他何尝不知道?只是除了“投其所好”,他还想做些别的。
自从六月底雁晚启程前往骆都后,他便隔三差五地往剑庐去,揪过乔川教自己铸完去年只铸了一半的剑。雁晚原本说要亲自把那剑铸下去,但她始终忙着,久而久之便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