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在即,宁王站在正门,抬头看着王府的匾额,他鲜有留恋和犹豫之感,而今日却不知为何,分外留恋这朝阳下王府,此去不知在京中面对何种权力角逐,只这单纯的藩王闲情雅致也许再难捡回。宁王一身冬装,衣领处镶着狐裘,与额边发丝一并于风中飘动舔舐着脸庞,他看着百年王府,皇族纷扰熙攘,无非权力富贵,昔年北上还是先帝在世,四王作乱,利用太子,这些年自己精心运筹下,人马粮草都已齐备,终于有了用处,如今再次踏上北去的路,去谋夺朱厚照的一切,他收回视线,扬起马鞭,“出发!”
宣府坚固的城墙已可望见,朱厚照被风雪吹的快没了体温,他在马上对身边的纪荣吩咐道,“你去城下命守将开门。”
“皇上,皇上,”纪荣一张嘴感觉全是冰渣子,“我们走的太急,没有文书,没有玉玺,没有兵符,没有令牌,守城的只怕不会理我。”
“他们瓦剌人只要在长城另一边吼叫一声,我们这里就放他们进关出使进京,难道朕还不如那些瓦剌人?”朱厚照五天五夜马不停蹄,好不容易才到这里,连城门都不让进,还凭什么去叫板瓦剌。
纪荣抹了把脸,泪都冻成了冰,只身前去叫城了,一个时辰后,果然垂头丧气的回来。朱厚照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模样,无比怀恨守城总兵。只得寻了郊外一处猎户民宅借宿,好歹可以有热茶和暖炕。
“皇上,皇上,醒醒,天已大亮,瓦剌人今日就要过宣府。”清晨一人背逆窗边洒进的阳光,对着他温和说道,朱厚照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看不清是谁,这声音无比耳熟。
“你是?”朱厚照一跃而起。
“呵呵,是我。”
朱厚照那声称呼刚要出口,就听见耳畔一阵炮火和战鼓声,眼前之人脚下就是血泊,胸口一处伤口鲜血满遍周身,朱厚照望着满目猩红,伸手便想抱紧那人,想要叫唤却发不出声,梦境戛然而止。
清晨,朱厚照睁眼所见只是普通民居,当初放宁王回江西,除了祖制所迫,还有自绝此情的决心,宁王他无情无忠,自己与他终究是君臣,大明需要自己做个好皇帝,只要是帝王都是忍常人不忍,为常人所不能为,只是千个日夜过去了,自己心里面依旧难过,一枚名章,一页句诗,几幅画像就是全部的寄情。
他一手伸进衣襟,摸了摸名章,这个“濠”字见证了全部的心意,却从来没有用这个名字呼唤过。
自南昌出发,沿赣江至鄱阳湖,换大江顺流而下,到了应天府南京,再沿官道直指北方,宁王人马日夜兼程,这日抵达徐州城下,“王爷,我们在军中的人送来各路军情。”单周护卫宁王一路安全,形影不离,此刻人马已经被地方官府迎接入城,宁王自八人大轿中走入了驿馆,刚落座就听到了单周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