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头顶顾衍的声音低沉沉响起:“阿越……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辛越摇头,心道:你说的话那么多,我岂能每一句都记得?
顾衍并未指望她回答,自顾自道:“你这般不听话,我只能……将你绑在身边了。”
辛越在他怀中一抖,挣扎出来,拧紧眉头将他看着。
他那时说的是“你若是敢往什么险地去折腾,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敢同什么不该往来的人搅和在一起的话,届时,我就不会管你是哭,还是闹,还是气,我从前说的话,皆不作数,你只能被我绑在身边。”
她的心中升起凉意,忽然抓着他的手臂,在桌上虚虚写下“辛扬”二字要他看。
顾衍森然看她,静默不语。
辛越急得乱了章法,再飞快写下“黄灯”、“十七”。
顾衍手指抚过她写过的地方,道:“黄灯十七护主不利,鞭五十,囚永夜。辛扬,削职,囚永夜。”
辛越呆怔,疑心她听错了,须臾十分紧张地跪坐起身,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勉强发出一个声,“不……”
顾衍反捏住她的手腕,冷然逼近:“辛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受到惩戒。”
可是,他们有什么错?他们不过奉命护她罢了,这有什么错?!
辛越无法接受旁人因己受罚受难,她自来就是这个性子,自己说话自己扛,自己做事自己担,自己作的自己受。
辛越眼中爆出冲天的怒意,一双眼睛瞪得充血发红。
顾衍抬手放她眼上,轻轻压下:“你明白了吗?明白我的怒、我的恨、我的气了没有?你往回冲的那一刻,我就是这个感受。”
“辛越,我不能将你如何,但总有人替你受过。你若敢再这般不顾性命……我要往江里填个把人还是容易的。”
“自始至终,乌灵、西越,都不足为道,你要找哪个找哪个,要杀哪个杀哪个,你教人劫走,我总会找到你,但是辛越……你不该越线。”
*
这一次的争执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诚然,是顾衍单方面的告诫,辛越剖肝泣血的愤怒没有出口,光凭瞪眼的话,威势自是比不过他。
偶尔能对她说两句话的是那个严肃的侍女,这个侍女简直将惜字如金四字发挥出了精髓,辛越数了数,一共说了二十八句话,他们便回到了京城。
马车直接驶进府里,停在栖子堂门口。
辛越自顾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往里走。
红日西坠,她拖着一道细长的影子迤逦而行,在正屋门口时却顿住了脚步,一张脸煞白。
顾衍在她身旁擦肩而入,声音冷淡,像在下通碟:“往后就是她们服侍你。”
她避过一个丫鬟伸过来扶她的手:“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