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给他手里塞了只笔,杯里续上清茶,翻开一本折子,按着他在桌前批复。
自己拎着一卷闲书,在窗下新换的藤椅上坐下,眼睛盯着书上密密文字,可是身子累乏,心思无法集中,脑子里浮着乱七八糟的事。
忽地想到自己昨日好似漏了个关键问题,遂翻个身子看他,问道:“你费了这么大劲,从崔家弄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顾衍坐在书桌后头的螭龙纹大圈椅上,闻言很快接话:“崔家立身之本。”
顾衍还在等她问,眼睛时不时觑她一眼,批完一本折子,忍不住开口:“怎么不问了?”
辛越打了个哈欠:“累,今日脑子不大灵光,须得想想。”
顾衍笔尖顿了一下,一笔写下个大大的“准”字,轻应一声好。
抬头便见她胡乱把身上薄毯往下拉扯,脸蛋红扑扑,拎着杯盏灌了两盏清茶。
昨夜里他失了克制,没轻没重,在她脖子上、胸口留了不少痕迹,春日里的衣裳,都是薄薄的抹胸和褙子,她不知从哪找了一件领子高高的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如今又是在窗下吹风,又是灌茶水,显是热着了。
顾衍今日一直有些心虚忐忑,放下笔,抬手支着侧额,静静看她。
辛越侧身躺着,眼神凝在窗外,顾衍顺着她的眼神看出去。
几只雀鸟落在墨石花圃,辛夷花盘踞苍虬,云蒸霞蔚,投下铅灰的影子。
他再回过头时,辛越已经歪在藤椅上睡着了,书卷落下藤椅,发出轻微啪声,没有把她吵醒。
他走过去,将人抱到榻上放平,褪下披风散热,指头轻触脖颈,点点红梅上一片潮湿。
转身拿起她的团扇,缓缓送风。
风熏日头软,她鬓边的细发不大听话,垂下一二丝,他的手正要去拨,她忽地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身,胡乱一挠,将他一只食指攥住,露出半边在藤椅上压出红印的侧脸。
红扑扑,粉润润。
他没有哪一刻不爱她,没有哪一刻不比前一刻更爱她。
午梦千山,弹指一挥。
到辛越起身的时候,已经绮霞遍天,几丛修竹在院落里随风沙沙作响,偶尔传来窸窣虫鸣。
她坐在榻上发呆,嘴边多出一抹瓷白。
辛越借着顾衍的手喝了一盏茶,人还懵着:“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