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点,父兄教她男女有别,要懂避忌。
一日,她抱着它,带着使女偷跑到前院,撞见寄住聂家的远亲表兄 ,他坐在池边捧卷子苦读,以求博个前程,实在看得眼睛酸涩,搁卷观鱼,从怀中摸出一块硬饼,自己吃一口,掰下一块扔与池中红鱼。
她偷它道:时追,他定是好人。
书生听到响动,扭过头,一眼望见一张笑呤呤俏生生的脸。他比她还要吃惊,红着脸收起书卷逃也似得走了。
她瞪着眼,对它道:时追,这厮无礼。
书生半道自悔失礼,又回身远远一揖。
她遥遥回他一礼,又对它道:时追,这书生有趣。
噫,她虽知男女有别,却还不识情爱。
春衫换过几遍,她已是出嫁之龄,她份外苦恼,与它道:时追,我不愿嫁人。
等到秋来雁回,她哭着与它道:时追,我不愿远嫁。
然而,她终归要嫁,出嫁前夕,她抱它哭了一夜,求道:时追,你可要陪我。
它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及笄,看着她十里红妆出嫁,看着她新婚之夜望着红烛垂泪,看着她一脸稚嫩,却要学着为人之母,它又看着她丧夫,看着她苦苦支撑抚养继子chéng rén。
它看着她背人暗泣,看着她渐渐老去。
岁月重新雕刻了她的容颜,丰满的脸颊变得干瘪,水杏的双眸变得干涸,红润的双唇变得刻薄,她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人,被众人所厌弃。
她不喜爱镜子,晨起披着酱色的衣袍,看到镜中一个枯槁老fu,她问它:时追,她是谁?
它跃入她怀中,粗糙的舌头tiǎn着她的脸颊,换来她舒展的笑颜。
她待谁都不好,唯有对它,一如雨中芭蕉叶下初识。
它被李小郎绞死,不曾还魂,她佝偻着背,脚步蹒跚,一步一跌,在深夜院中苦苦寻觅,声声呼喊。
今夜的归叶寺,一弯勾月,浅淡的月光新透纱窗。少年的身影晃了晃,似万千萤火忽然散去,只剩一只猫静静卧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