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在墓室里站了一会儿,南衣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路奔到了停船的地方。
——如果蛊美人离开了地宫,就一定会有痕迹。
举着油灯将石阶和船身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南衣终于寻到了一两处不同。
苔藓剐蹭的痕迹很新——蛊美人一定是坐船离开了!
毫不犹豫,南衣立时就躺上了船,心里带了几分希冀。
既然他离开了,那是不是就证明他不再继续等死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说没法子就没法子了呢?天下之大,何奇不有?名医那么多,总有人能有法子的。
可是木山的人都在寻他,这般莽莽撞撞离开地宫,会不会有危险?
无数念头,淹没在黑水蛇窸窸窣窣行来的声响中。
待她走出地宫,东方天色既白。
四下寻了一番,没有见到蛊美人的踪迹,南衣便大步来到了河道旁。
将将拨开芦苇丛,她的动作便顿住了。
——河道边的船没有动过。
还是她划过来的那艘,并没有被人划走。
除了水路,并没有其他方法能离开这处石壁。
可她分明已经翻过了地宫的每一处。
地宫里没有人,地宫外也没有人离开过,那蛊美人会去那?
除非……
有些发僵地转过头,看着那扇隐蔽在石壁上的地宫门,南衣再次打开了地宫门,面对漆黑一片的腥臭味道,她的脸色不由苍白了几分。
自己唯一没找过,也没法找的方,只有满是黑水蛇的这条地宫河。
可是……没有人能活着下到河水里。
——原本想拉着你一道的,就算死也想拉着你一道的。
所以,他千方百计寻到了自己。
——但是……怎么就舍不得呢?
因此,他又突如其来放了自己。
蛊美人在地宫里等了两个月,是不是就是在等她?
见她寻来了,他心满意足地便走了?
“呵……荒谬。”
一声轻笑从唇边溢出。南衣狠狠瞪着面前的地宫入口。
“我给你机会。”对着黑暗一片,她扬声道,“如果你此刻出现,我便不再逃了。”
“晏奚,我也说到做到,只要你出现,我便留。”
回应她的,只有身后风过芦苇的沙沙声。
一直站到夕阳西下,南衣抹了下发胀的眼眶,面无表情地理了下衣衫。
“我走了。”她漫无目的地看了两眼,“我会回慈坊。如果你活着……”话头一顿,她忽而换了说法,“两年,我只等两年。”
“两年后,我便寻个年轻的、俊俏的、听话的。你若活着,还能来喝杯喜酒。”
说完这些,她便阖上了地宫的门,上了船,离开了这片隐在芦苇中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