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手指沾着药膏,贴上了李成绮发烫的掌心。
太凉了,凉得李成绮猝不及防,差点打了个哆嗦,好像是怕李成绮把手抽走,谢明月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并不用力,是一个虚虚的禁锢。
但是李成绮知道,倘若他要抽开手,一定会在手腕抽离之前被谢明月握住。
这一定是条蛇!
谢明月多年执笔,偶尔也拿过剑,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并不明显,然而指腹贴着少年人细嫩的掌心,触感就十分清晰。
痒,药膏擦过伤口,带起一阵凉而辣的疼。
李成绮并不是很能忍疼的人,自从死了一次之后就愈发无所顾忌,这感觉仿佛有小蚂蚁在骨头缝里爬似的,他没忍住,闷哼一声。
但他确实是在尽力忍耐了,声音从嗓子里发出,闷闷的,有点低沉,并且很急促,李成绮在意识到自己出声之后便立刻忍住了,口唇紧闭。
谢明月为他擦药的手停了下,指尖似乎极无意地在李成绮掌心已经结痂的伤口上轻轻擦过,而后平静自若地为他将药涂匀。
谢明月长长的睫毛垂着,专注认真地看着李成绮掌心内的伤口。
“莫要沾水。”药涂好,谢明月毫无留恋地松开手。
冰凉的手指在李成绮掌心划了下。
冷得要命。
谢明月拿起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手上残留的药膏。
李成绮静坐片刻,道:“先生,那几个家仆的事情可问出结果来了?”
谢明月一手将放在桌案上的几张纸推给李成绮。
李成绮颔首,接了过去。
他看东西很快,且不需用心便能记住其中内容,余光瞥向谢明月,见他还在擦手,精细得仿佛在擦传家宝一样,顿时心头有些火起,开口道:“-先生为何不用玉绵给孤伤药?”
这样岂不是不会碰到李成绮的掌心?
谢明月抬头,很诚恳地解释道:“臣这的玉绵用尽了。”
李成绮被噎了下,“那今日让太医院的人再送来些,玉绵价廉,比不得丝帕昂贵。”他道。
谢明月仿佛没听出他话中带刺似的,“是。”
李成绮继续看。
这是那几人口供,李成绮看得很快,内容无非是边境的一陈姓官员,回京述职时通过中间人牵线与王府管家有了往来,听管家说王府中新来了数个西境美人,想要投李旒所好,讨其欢心,才在边境人市上费了大价钱买了满空来,送到京城。
不想这满空来长相柔弱,却极烈性,几次逃跑,都被这位陈大人抓了回来,干脆毒打一顿,打得动弹不得,扔上马车带走,一路走一路养伤。
在路上满空来仍想过跑,并且成功过,若非随着来的这陈姓官员的长子发现及时,人或许已跑远了,他心中恼怒,便让人将满空来拿绳子拴住,拖在马后走,想给他个教训,不曾想再野市碰见了李成绮谢明月一行人。
下面还有画押。
几个家仆并不知道太多细情,好些话都是陈府那位大公子说的。
李成绮折上口供。
表面看来,与李旒半点关系也无,充其量是治家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