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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青年人眼中的愕然与喜悦清晰可见,满空来总能给李成绮一种错觉,一种他时时刻刻非常,非常感激你,你能随着自己心中所想,肆无忌惮地对他做任何事的错觉。

    只要给他一点点好,甚至连好都不能算的东西,就能让他为你心甘情愿地去死。

    这感觉无疑能满足人心底那些说不出的阴暗欲望。

    李成绮随手拿起一本由汉文撰写的书看。

    但太可惜了。

    李成绮从来不缺为他而死的人。

    “你很怕孤?”皇帝随口问道,好像这只是一个不用深思,不用细思的问题。

    满空来跪坐的身体一僵,他先是下意识地点头,而后猛地反应过来,拼命摇头。

    他胆子小的简直像是见到狼的兔子,这种镌刻不灭的恐惧令李成绮连逗弄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李成绮翻过下一页,“为何?”他问。

    长乐宫的偏殿无疑是安静的。

    风吹动用以装饰的纱帘,将光影切成一片片,落到擦得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满空来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那一瞬间的眼神何其仓皇无措,几乎在下一刻便看向李成绮,生怕皇帝不快。

    李成绮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可恐惧却仿佛生了根,让他不能动弹。

    他想起那个晚上,从天边燃起来得,比太阳还要绚烂的火光,足以融化冰雪,催生冰原上的花草。

    平日总是白茫茫的,颜色寡淡无味的雪地,在那天被两种颜色染得艳丽,像是花,却不是花,满空来从未在荒原中见过那么艳丽的花。

    在雪地上泼墨一般绽开的是,人血。

    满空来眼中的惊惧无法掩饰。

    他颤抖地拿起笔,落笔却稳,写出来的字一板一眼,虽不好看,但很规整。

    李成绮看见这笔字突然觉得很一言难尽。

    人有的事情做得到,人有的事情做不到。李成绮自己宽慰自己。

    满空来写完,跪在李成绮面前,双手将纸奉上。

    李成绮接过,扫过满空来所写,“奴年幼时部族覆灭,被昆悦部抓住做了奴隶,如此数年,朝廷大军一日忽至,奴见到了朝廷大军之威,今日见陛下,仍觉震悚。”

    浓烈的血腥味与烧焦的肉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你经历过兰居之役?”

    满空来垂首。

    李成绮将纸扔到桌上,眼中似有审视。

    那是他登基之后的第四年,朝中对改革阻力愈大,内有朝臣窥权,外有强国环伺,还有西边,万俟澜陈兵数十万,于周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