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及时扶上他的手腕,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道:“炩王小心。”
陆怯点头致谢,很快就稳住身形, 被风卷起的衣袂猎猎作响。
两人的身形如同暗夜中矫健的豹子, 逐渐消失在了金碧辉煌的楼宇之内。
陆怯一身黑衣穿着单薄,一路走来挟杂着凛冽的寒风, 面如冷霜。影卫将他引到长兴殿, 后者一脚跨了进去, 室内的暖意驱散了凉秋带来的寒风,跪在桌案前,恭敬见礼:“儿臣见过父皇。”
“嗯,”一声冷哼,从上座传来, 桌案之后的皇帝似乎是在作画,他提着一支笔任墨迹点点滴滴,不知准备落往何处,“空手而归?若是不曾记错朕可给过你机会了。”
手中的那支画笔被他轻轻一抛,丢落在了地毯上墨迹晕染, 这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男子此刻言语之间透露着无尽失望,就连那轻轻瞥来的视线都带着不满苛责。
殿内的袅袅熏香让陆怯无端的有些口干舌燥, 想到在江北府书房中那粗略一瞥,心中已有计谋浮现。他抿了抿拔干的唇瓣,回道:“儿臣未能完成任务自知有罪,若是能够功过相抵这责罚可能轻些?”
承德帝失笑,“你这过处朕还未罚,还邀上功了?”
陆怯跪行两步上前,端正了身子开口:“儿臣所知刘大人的生母已是耄耋之年,请了诸多大夫皆是药石无医,靠着汤药吊命横竖不过几日光景。”
朝中有官员凡是有其亲属过世,需丁忧三年不得入朝。但也有的官员若是刚好赶上升迁或是调职,恰好逝世的亲人不在京中,隐瞒不报也不是不可能。而刘秉是此次朝廷派往江南的赈灾大臣,他将此事隐瞒下来未曾主动上报,说大也大说小了若是不在意也确实不算一回事。
承德帝倏然眯起眼眸,锐气毕显。
“陛下担忧江北王的兵权会助长太子的气焰,那么不如便将太子派出京城。”陆怯一副敬小慎微的模样,说起话来毕恭毕敬:“姜相身后没了太子,折损了刘秉一时之间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京城之中陛下才是那独一无二的王,眼皮子底下有一些不顺眼的东西也是时候可以清理一番了。”
虎狼之词,大胆的很,却极大顺了帝王的心,承德帝沉吟一时竟也没出言反驳。
承德帝拍桌而起,“大胆!”,桌案随着一颤,刀刻般严厉的面容横眉倒竖一脸震怒,“你莫不是想说朕还要卖面子给太子不成。”
陆怯摇头,“非也,是震慑。陛下要让太子知道谁才是大楚万里疆土真正的王,太子身后有了江北王正是气焰正盛的时候,却也要知道凡是都逃不过陛下的掌心,如此落差定然能狠狠打击到太子。”
那颗随着雄狮沉睡的心,隐隐躁动起来,烈火腾腾。太子是储君若是安分守己一些,待到皇帝甍了这皇位自然就是他的,只可惜这位储君耳根子软,也谁叫帝王正值壮年,经身侧奸佞三言两语一番这一人之下的位置就坐不住了。
要不是近些日子来太子手下的动作太大惹得了帝王心生不快,承德帝也不至于将目光打向了傅呈辞的兵符。
这种运筹帷幄,醒握天下权的滋味让帝王太过怀念,以至于就连陆怯漏洞百出的话都没能听出。
如果没有陆怯的谏言承德帝不会亲自去纠察一个无过的官员,也自然就损失了一个白白的机会。
说是功过相抵,有过有功便也无事,承德帝允诺放陆怯离去。
竟是未在纠结于江北兵符的事情。
在殿内跪了一个时辰,起身时陆怯虚撑了一下双膝,一阵痛感袭来,不要说也知晓这膝盖约莫已经青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