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礼对于裴熠知道与否并没在意,他在意的是天熙帝居然信了。
他愤愤不平却不敢在裴崇元面前说什么,他那老爹谨小慎微,要知道他这么想,至少又要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门了:“怎么可能是戍西人呢,连我都知道要是没人里应外合就凭几个戍西探子,怎么能冲破谒都这么多层防御,跑到定安侯府杀人,这明显的问题,定然是事先预谋的。”说到此处,纪礼愤然道:“皇帝当真糊涂。”
“慎言。”裴熠蹬了他一眼说:“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便罢,出了门切不可胡说。”
纪礼平素并不是口无遮拦的人,只是他实在没想到竟就这样草草了解,再加上被刺杀的人是裴熠,他一时没忍住这才失了言。
“我知道。”纪礼点头说:“我就搞不懂了,成安王他为何不查下去,以他的能力,必然能查出谁是幕后主使之人。”
纪礼搞不懂,裴熠却清楚。
从最初太后想要以挽月公主的婚事巩固军权却以失败告终开始,她就对手握兵权的王侯起了伺机而动的心思,她会出手是在天熙帝意料之中,只是恐怕他也没想到太后会下这么狠的手。
巡防营为何在除夕夜失守,这责任究竟在不在成安王,这件事成安王是哑巴吃黄连,无论是与不是都只能由巡防营担着,周逢俍在御前多番阻拦自己审理此案,可见其中必有猫腻,此案必然不能真的落到他手里,几相权衡,能与他定安侯形成掣肘的只有高瑜,能否查出幕后之人已经不重要了,天熙帝是想借此案来铲除结党营私的赵氏一党。
天熙帝能在这瞬息变化的局势里顺势而为,这份冷静绝非常人能及。
果不其然,短短数日刑部尚书周逢俍就出了事,这说明刑部也牵涉其中。
想来成安王也必然也清楚,到今天他若还想明哲保身,恐怕是不可能了。
他能在外守疆土数年而让外敌不敢扰境,其最主要是他手里这支北威军,和裴熠不同,禹州军是裴熠一手建立,他们需要的是裴熠,有他在禹州军才能所向披靡。
而北威军是先帝为太子时,亲自挑选的一批精锐良将,由他们将北威军一点一点扩充,经过代代传承,军旅精神早就扎根于心,他们本身就是一支非常完美的军队,要的只是能征善战的将帅,而这个蒋帅并非他高瑜不可。
一旦他在谒都出事,无论是天熙帝亦或是赵太后他们都有能统管的将帅来稳定北威军的军心。
他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候,况且对于自己的身世,他并非毫不知情。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这一点他身为皇室中人深有体会,皇权之外没有手足。哪怕是为大祁出生入死的定安侯都会受到猜忌,何况自己。
谒都的平衡之所以没有被打破,是天熙帝在等待一个时机,待太后一点点势微到不足以威胁皇权,他要清算的便是这些危及皇权手握重兵的武将。
在这浑浊的局势里,高瑜逐渐看清自己的下场。
天熙帝尚无子嗣,可他还正值盛年,后宫迟早会有皇子诞生,一旦后宫有动静了,恐怕会是另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