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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谬赞了。”年知夏敬佩地道,“叔叔是本朝三元及第的第一人,愿意屈尊同我说话,乃是我之幸事。”

    在冲喜一事降临在这年家前,他的目标是成为傅北时的同僚,与傅北时一道扬清激浊。

    “不算屈尊,能同嫂嫂说话,亦是我之幸事。”傅北时曾见识过不少才女,多数出身于官宦之家,其中绝大部分名副其实,遗憾的是她们的才华不是拘泥于小情小爱,便是用于藏拙了,离经叛道者一个也无。

    在他看来,本朝对于女子的束缚太多,惟有离经叛道,方能不成为糟粕的附庸。

    年知夏接着道:“我亦不觉得自己较贩夫皂隶高贵,更不觉得自己较出卖皮肉的妓子、小倌儿高贵。我认为只要不作奸犯科,堂堂正正地凭借自己的力量糊口皆值得尊重。地位高者歧视地位低者不过是以此来让自己快活些而已,因为地位高者上头有地位更高者,难免会受委屈。即使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今上,亦会有诸多不便。”

    傅北时赞同“年知秋”的观点,可是妄议今上,一旦闹大了,乃是砍头的罪过。

    他本想提醒“年知秋”勿要妄议今上,方要开口,陡然意识到“年知秋”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才会说此等出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辞。

    于是,他并不提醒“年知秋”,而是建议道:“嫂嫂若是得闲,可写书、作诗,再交由我,印刷成册。”

    年知夏未料到傅北时会这样说,很是激动。

    他又听得傅北时道:“待嫂嫂有了一定的名气,嫂嫂要是愿意,可创办女学,广邀朝中官员将女儿送了来。”

    虽然他并不认为作为男子便不可教导女子,但是他若创办了女学,万一身份暴露,大抵会有损于闺秀们的名节,且会连累镇国侯府,毕竟本朝甚是重视男女大防。

    故而,他只是模棱两可地道:“多谢叔叔,我会考虑的。”

    “望嫂嫂能好好考虑。”傅北时说罢,便不知该说些甚么了。

    年知夏遥望着西斜的日头,暗道:倘使光阴能走得再慢些该有多好。

    然而,他未能得偿所愿。

    仅仅半盏茶后,傅北时便因为临时有要事,匆匆随来年家寻他的属下离开了。

    年知夏盯着傅北时离开的方向,顿生觉得寂寞了。

    他仍旧在院子里坐着,少了傅北时后,不大的院子变得空空荡荡的。

    明日他便得回镇国侯府了,适才同傅北时独处的时光将一去不复返。

    第十三章

    片刻后,年知夏委实坐不住了,登地站起身来,正欲去书房帮着父兄裱画,眼神却黏在了傅北时留下的桂花糖炒栗子上。

    他情不自禁地将这袋子桂花糖炒栗子抱在了怀中,轻嗅着,妄图从其上感知到傅北时的气息。

    这袋子桂花糖炒栗子曾被傅北时拿在手中,放在腿上,可惜全然没能染上傅北时的气息,只有桂花糖炒栗子本身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