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的其实就只有这个院子,张安只是附带的。
既只是附带的,差一点次一点都没关系。只要别败了她的家就可以。
最可恨就是他竟然真的就败了她的家。
她又没有家了。
梦都碎了,一直相信的正确的事情都不能再信了,这种崩塌,没法不恨。
只想和这个人做个彻底的割裂。
林嘉不爱张安,丝毫也不爱。
凌昭当然是高兴和欣慰的。
但高兴了欣慰了之后,浓浓的心酸便涌了上来。
像涨潮,像洪水,淹了,漫了。
他给她研墨。
她提笔签字画押。
他站在榻边看。
她忽然轻轻呀了一声。
凌昭问:“怎了?”
林嘉叹气:“我糊涂了。”
她看到了“嫁妆”二字,想起一个事,笔杆指了一下螺钿鲁班锁:“光想着叫你帮我拿回这个,忘了跟你说还有我的簪子。”
簪子?
凌昭立刻明白了:“那根?”
“嗯,”林嘉道,“那根。”
还能是哪根呢,自然就是她及笄的时候,凌昭赠的那根。
那根簪子被杜姨娘戏称为“树杈子”,但林嘉一看就喜欢。
她也能猜到那根簪子应该不比金银簪子便宜。只她还想不到到底有多贵重。本就是出自大匠师之手,又是古物,传了好几代,价值可比她嫁妆里那十亩水田了。
簪形宛若天然造化。
凌昭为她选簪子的时候,看到这一根,便想到当初第一眼,他将她误当作梅精雪灵。
便选了这一根给她。
“没关系。”凌昭道,“再去拿就是。”
“又要折腾一趟,真是。”她喃喃道,“我这两天,总糊涂。”
便是凌昭,想起前日晚上的事都还在后怕。何况她是当事之人,还杀伤了那样一个对她有邪念的成年男人。精神上怎能不被冲击。
糊涂都是好的,有些女子可能就缓不过来,疯了的也不是没有。
且名声受损,被规训得迂腐一些的,一时想不开可能就不活了。
他这两天,都使桃子盯着她,便是恐她想不开。
凌昭听着她这样低低呢喃,都心痛。
他抽走了她发间的金簪。
鸦青柔顺的长发便垂泄下来。林嘉扭头看他。
凌昭用手拢了拢她的头发,拔下自己发髻上的玉簪,将她的长发重新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