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二十余年过去,那人埋在土里的骨头恐怕都坏了,永穆帝却仍保存着它?
旧事横亘,母子俩心知肚明。
永穆帝屈指,敲了敲圣旨,“刺杀之事,朕瞧着太后和章家的面子,原本没打算追究太深。可章念桐不思悔改,愈发肆意妄为,不久前太后的寿宴上,当着朝堂百官和宗亲的面,给朕演了场好戏。这三件大案,人证口供朕都已查明。太后——”
他抬眼,逼视他的母亲,“这种毒妇,如何配做太子妃?”
章太后临案端坐,亦逼视他,“太子妃不可废。”
“太子禁足思过,皆因章念桐而起,若仍留她在东宫,迟早会令太子万劫不复。”永穆帝瞧着仍旧不肯退让的章太后,索性将话挑明,“盛煜为朕办事,章念桐刺杀他,便是将刀指着朕的脖子。太后,谋逆欺君之罪,你也要庇护?”
这话说得严重。
章太后眉心微跳,“你待如何?”
“章念桐德不配位,于朝廷更无半寸之功。如此目无律法,心肠歹毒,往后更不可母仪天下。废太子妃,或是废太子,太后选吧。”
“你!”章太后未料他竟如此决绝,声音都变了。强自压住胸膛乱撞的怒气,见儿子打算撕破脸皮,她也不再摆慈母姿态,沉声道:“镇国公驻守边塞,战功累累,深得将士拥护。念桐是他的嫡长女,皇上如此行事,就不怕将士寒心,生出怨怼?”
“太后不妨直说是怕他造反。”
永穆帝索性挑明,见章太后并未否认,冷笑了声道:“当初先帝感念章氏义举,极为厚待,三兄弟位列国公,荣宠仅逊于皇家。朕即位后亦善待章家,屡屡宽容。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下,更有黎明百姓!朕若再纵容,放任章家跋扈妄为,就该是群臣寒心,百姓揭竿而起!”
说到末尾,声音已如厉喝。
章太后纵见识风浪无数,对着永穆帝这般态度,也不由心底泛寒。
“镇国公战功累累,是你的表兄弟,皇上当真半点情分都不顾?”
“朕意已决!两条路,太后选吧。”
永穆帝说罢,拂袖而去。
……
直到永穆帝离开后宫人进门侍奉,章太后还愣愣地坐在原地。
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头。
宫人迎上她沉怒的目光,忙缩着脑袋退了出去。
章太后遂看向那封黄绫玉轴的圣旨。
盛怒之下,她抓起黄绫便想扯碎,然而几番尝试,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今日永穆帝的态度,全然出乎她所料,更没想到永穆帝会这么快就翻脸发难。她了解这个儿子,说出口的话甚少更改,从前章家有错时他最多警醒敲打,拔除兴国公已算是动了大干戈,今日既将圣旨摆到她面前,自是决心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