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谋逆作乱,罪孽滔天。
废后心肠歹毒,死不足惜。
昔日鼎盛煊赫的三座公府早已倾塌,兴国公上下流放在边塞苦寒之地,镇国公府或处死或充为罪奴,定国公府更是不留活口,章维兄弟几个尽数战死,女眷亦无从幸免,只有自幼交好的章玉映虽因她和魏鸾的竭力求情保住性命,却在家破人亡后遁入空门,销声匿迹。
章氏血亲尽数零落,敬国公府对章氏亦深怀芥蒂,永穆帝对章氏更是恨之入骨。
这天底下还愿意陪着她去看那座凄凉孤坟的,恐怕也只有盛明修了。
周骊音牵住他的衣袖,渐渐握紧。
翌日天晴,两人同往京郊去为章氏扫墓。
荒僻深山里,废后章氏孤零零的埋在松柏树下,因章氏阖族皆因谋逆而获不赦之罪,且因累累恶行而遭百姓厌弃,周骊音甚至未敢为她立碑。风过草长,比起与先帝合葬于威仪陵寝的章太后,这坟头着实惨淡而凄凉。
周骊音默默在山间坐了半天,才骑马回城。
而后,换了身衣裳入宫。
她已经挺久没进宫了,也有许久没见到魏鸾。
盛煜登基后,朝堂内外皆十分繁忙,好在永穆帝是禅让,有意将权柄尽数交予盛煜,有个太上皇在背后撑腰,倒是颇为顺利。且盛煜在玄镜司多年,又常参政议事,对朝堂诸事极为熟悉,上手也很快。
相较之下,魏鸾就有点吃力。
即便自幼出入宫廷,于后宫之事颇为熟悉,也曾在曲园当过主母,她毕竟还不到二十岁。从公府里娇养的明珠到母仪天下的皇后,要应付的事翻了数倍,淑太妃将后宫诸事交过来,着实令她有点眼花缭乱。
过后,诸位宗亲命妇拜见,也让她忙了好一阵。
彼时周骊音因母亲的死而伤心,不愿去母亲身死的伤心之地,亦不愿给忙碌的魏鸾添麻烦,便舍皇宫而就隐园,除了年节和须她出席的宫宴,甚少露面。魏鸾知道她在宫里会触景伤情,也甚少召她,只偶尔抽空微服造访长公主府,陪伴排解。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年的时光渐渐抚平悲伤,宫里仍住着至亲与挚友。
那于周骊音而言,是同样珍贵的。
她徐徐步入,先去魏鸾的寝宫。
凤阳殿就在太液池畔,这时节春色将暮,太液池畔海棠初绽,娇艳而清丽。柔风吹皱湖水,漪纹间日光粼粼,荡向湖畔修长摇曳的垂柳。而垂柳之下,魏鸾带着小阿姮,正给她念诗听。
阳光很暖,照得人心生慵懒。
魏鸾今日并无要事,亦没打算见哪位命妇官眷,便连宫装也懒得穿,只挑了寻常的薄衫长裙,如府中闲居一般。浮花堆绣的衣裳鲜丽,她满头青丝堆成云髻,眉目稍加点燃,金钗珠串映衬下柔旖而瑰艳,皇后做得久了,也颇添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