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略有不耐烦地说:“张德,这些年来林家有差过你银子?”
张贩子愁眉苦脸地道:“这不是银子的事,这人已经叫荀家先留下了……”
林姷大概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林家看好的家奴叫荀家先一步挑了去,这荀家乃大儒世家,在颍川可说是名震一方。
李风还在与张贩子挣。
林姷说:“罢了,一个奴婢而已,何必挣的面红耳赤。”
她向那一串子奴婢看了看,都清一色的黝黑,唯独最后面那一个,又白又瘦,年纪也小得厉害,至多不超过十二,像是害了病,嘴唇紧紧抿着,脸色惨白,不过生得非常漂亮,好似混了胡人血,若非现在战乱,这样子的男孩子卖给那些有癖好的显贵,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就要他了”林姷指向那小男孩。
李风脱口打断道:“这个都要死了,买来还得拿药掉着,活不活得长都不一定。”李风说完也觉得自己失礼了,遂闭上了嘴。
张贩子说:“这小子本来是不做奴婢卖的,半路得了重病,谈好的人家说什么都不要了,你若是肯要我就当普通奴才的价买给你。”
“都这样了还当寻常奴才价卖?我们是买来当奴才的,不是买来当公子的。”李风讥道。
“你可知这孩子花了我多少银子。”贩子辩解。
那男孩还是闭着眼睛,他的眼窝很深,密密的睫毛像是蛾翅,鼻骨隆起,因为混了汉人血的缘故,脸颊轮廓也更加柔和,皱起的眉头显得有些固执和坚韧。
“就他了”林姷淡淡地说道,便自顾自的去解开了那孩子手上的麻绳,那孩子的手腕已经磨的血肉模糊了。
“别!”张贩子没来得及阻止,绳子已经松了。
“快!别让他逃了!快把他绑起来!”张贩子尖声嚷嚷道。
那男孩在绳子松开的瞬间便睁开了眼睛,抽手一把推开了林姷,他的眼睛凶狠凌厉,像是一头幼狼。
然而他实在是病得太重了,不等逃就摔倒在地,瘦骨嶙峋的胸口随着喘息而上下起伏,濒死一样。
李风立刻上来将他双手绑了起来。
“到底是病得有多重?”奴婢肖儿嫌弃地嘟囔。
林姷蹲下了身子试探着去摸男孩的额头,他却忽然的凑上前咬住了她的胳膊,尽管生了病,但他的力气还是不小,像是一头疯狗一样,咬上了便不再松口,那恶狠狠的架势恨不得连她的肉也一并咬下来。
林姷疼的汗水像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越挣就越疼,血水把衣服都染的血红。
李风只得将那男孩的嘴给掰开,他的手也被咬出了血,骂道:“这个疯子!”又给了他两脚泄愤。
男孩还在喘息,目光透过散乱的头发,阴冷凶狠的看着他们,嘴角染着血,简直像条恶狗一样。
“不能要,这种奴才要了简直会死人!”李风骂骂咧咧地说。
林姷只是看着那男孩,任由肖儿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要给她上药,那男孩也在看着她,目光相触,他恶狠狠的看了她一会儿,便自觉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我说了,就留下他了。”林姷冷淡地道,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她却不觉得疼似的,转身吩咐李风道:“把他带回去,清洗清洗身体,换上新衣服,小心点别被他咬了。”说罢就离开了。
这下子可难为死李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