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住,她没有继续跟上来。
齐邈之走得更慢,犹如蜗牛挪移。他自知话语过分,却无法平心静气低头讨好。
今日宫宴他本不该迟来,被皇后派去的人拦在府里,硬逼着相看了几个世家女,这才得以出门。
太子和皇后之间的争斗越演越烈,太上皇有意放任,不知是想考验太子还是考验皇后,朝堂上下剑拔弩张。
许是因为被亲生儿子连连打击,皇后一改先前的行事作风,不再顾忌外戚专权的名声,先是从幽州调任齐家嫡系子孙,而后又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皇后想让他联姻,用他的亲事为她的权势垫上一块砖瓦。
他心里本就憋着火,见齐大郎死乞白赖缠着她,火上浇油,恨不得一剑捅死那厮。
“齐无错。”她的声音细细的,轻柔似一缕烟。
齐邈之心下一松,她没有走就好。
“作甚?”往前走一小步,往后退两大步。仍背对着宝鸾。
“他们姓齐,你不怕众叛亲离吗?”她语气迟疑。
齐邈之紧皱眉头:“你想说什么?劝我回去同齐大郎赔罪?不必你替我操心,就算我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也不需你来替我收尸。”
“我这个人天性如此,改不了也不想改,你若嫌我不好,趁早远了我。”
“只是你远了我,我却不一定要远你,待我腻味了,我再放了你。在那之前,你最好忍着些,将我当成你敬爱的表兄你亲近信任的人。”
他一通话说下来,尖酸刻薄,时不时冷笑两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宝鸾一字一句地听着,奇怪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往日听到这样的话,早就气跑了,避上三个月不理他才对。
可是今天,她的心情十分平静。
就在齐无错拔剑将齐大郎踩在脚下的那刻,她脑中灵光一闪,忽地察觉到了什么。
昨夜她还在揉着发涨的胸脯,为今天和班哥一起过生辰而心烦意乱,今夜,她却又多出一个新的烦恼。
就像突然开窍,少女的愁思一结一个网,网住从前不曾注意的情愫与爱慕。她的身体在长大,她的心思更变得更为敏感,多愁善感的年纪,看什么都觉柔软绮丽。
过去齐无错的霸道多么令人讨厌啊,但今天他冲出来将剑搁在齐大郎脖子上,嚣张跋扈的模样,却让人觉得他好俊。就连他强行牵走她,自顾自地说了许多磨磨唧唧的话,她也不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