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话,到底有些不中听。露浓推开他,坐起身来,抱紧自己的双膝。她生怕不抱紧,自己就会沉溺在这种迷人的微小的心痛里。
蔡淮在旁边躺了片刻,也懒洋洋地爬起来,“得,我不勉强你,这种事,姑娘家总是怕一些的。”
他站起来,连体谅都没有半点无奈,仿佛从头至尾都对她无所谓,潇洒地整拂衣袍,伸手取榻侧高几上的蓑衣。
他要出去了,回回都这样,一出去就不再进来,本本分分地乔扮好他的船夫,甚至登岸,他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一向来去如风,自由放纵。
露浓又一回被人轻视,也总沉迷在这种“轻视”里。她心内蓦地焦躁起来,有一种难以说明的舍不得。她朝前一些,拽住他手上的蓑衣,那些抓成绒的粽叶,刺拉拉地割着她的手,“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做这种事么?”
蔡淮转回身俯视她,噙着坦率又无耻的笑。不知怎么的,目光却逐渐有些温柔下来,“男男女女,终其道理就是这种事。你们女人,总因为男人想得到,就认为身.体很宝贵。其实肉.身迟早是会老、会死的。当你老了,或是男人得到了,又拿什么去押给他?我倒觉得没什么稀奇,你看秦淮河上的伶娼,她们给自己的身体定了价格,反而不值钱了。这世上,只有无价的才是至宝,值不值得用身.体去换一点快乐,你自己说了算。”
露浓头一回听到这一番荒诞说辞,总觉他是无理辩三分。于是剜他一眼,“那照你这样讲,你把心放在哪里?”
他撇撇嘴角,满大无所谓,“心?我没想过那么远,我没爱过人,那是另外一码事了。”
他又认真地想了想,笑了,“倘若我爱上谁,一定愿意为她去死,就算世人笑我傻,我也觉得值得。我不勉强人,值不值得这个问题,你自己琢磨吧。”
言讫,他要抬手穿蓑衣。露浓却把拽蓑衣的手挪去握他的手,也直直地仰望他。或许这天下无数人会嗤笑她的傻,再恶劣一点,或许还会唾骂她的霪.荡与下.贱。
但她却觉得值得,为一点锥心的快乐,为万世皆避讳,却让她着迷的爱与慾。可能没有爱,也没关系,那就让慾阗满她无边无际的空虚。
蔡淮瞥一眼手心里她的手,意外地笑了下。很奇怪,她淡淡的体温阗在他的手掌,好像是他握住了饱.满而脆弱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