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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忙乱间, 崔府下人鱼贯而出, 那些随着谢晟南下的兵丁大多出身贫苦,行事粗野惯了,一路上跟着谢晟狐假虎威,进过世族门,入过豪强屋,又长了几分凶性,如今骤然被这样周全热情的招待,顿时感到无所适从,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纷纷求助似的望向谢晟。

    谢晟却只是笑,他随意将缰绳丢给来替他牵马的下人,大踏步走上台阶,轻快地消失在朱红大门内。

    崔家早就准备好了院子,连热水都已经烧好了,谢晟慢悠悠洗了澡,换上了早已替他准备好的衣服,走出了门,立在薄雪的院子里,眺望着崔府的精致,色彩艳丽的琉璃瓦覆着白雪,在厚厚的灰云之下依然光泽隐约,从前有诗人形容雪中的琉璃瓦如闺中女子的首饰盒,华光稍减,却更添一分美丽,可是在谢晟看来,这更像是冬眠的蛇的鳞片,白雪里隐隐约约,比起奢靡华艳,更有股沉眠般的静美。

    飞檐吊脚的琉璃瓦簇拥着一栋朱红色的高楼,据说那便是先帝南巡时曾经驻足过的白发楼,他在此狂歌宴饮,度过了人生里最快乐放荡的一段岁月,临死仍念念不忘。

    只是不知这栋白发楼,到底是“白发三千丈”那个白发,还是“白发戴花君莫笑”那个白发。

    身后传来嘎吱嘎吱的踩雪声,谢晟并不不回头,依然遥遥望着雪中的白发楼。

    身后的声音急促,又很有点惊喜之意。

    “老大老大,快快快,别傻站在这儿了,我们打听过了,苇城今天正好要过冬灯节,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千万抓紧了!”

    “我要抓紧什么?”谢晟一半是好笑,一半是好奇地问。

    身后诸人不由得猛翻白眼,满脸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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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你有所不知,冬灯节说是宛州这一带最重要的几个节日也不为过,是古宛国传下来的最重要的几个传统习俗之一。”张秀才眉飞色舞,说到精彩处,还要展开折扇翩翩扇动,虽然这样的做派被眠雨惊奇地问大冬天的你都不冷吗,但是他只当小丫头不懂事,依然挺胸抬头地顶着众人诡异的视线,坚持这副风流才子的做派。

    “小姐是盛京人士,恐怕还不曾见过宛州的冬灯节吧,这个日子里,家家户户都要挂出灯笼,彻夜不熄,整个城镇灯火通明,寓意一年之末驱走灾祸,来年平平安安,再热闹漂亮不过,您正好去去瞧一瞧呀。”

    季青雀没答话,只是垂着眼眸,雪白纤长的手指曲起,撑着侧脸,张秀才一瞬间几乎有点怀疑她已经睡着了。

    入冬之后,崔家依然忙的团团转,征人买粮,制甲养马,人人忙的脚不沾地,而害的他们不得安生的始作俑者季青雀,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懒怠了下来。

    按理说西洲阁地板下日日夜夜暖水流淌,暖的整个西洲阁无一丝寒冬气息,寒冬腊月依然繁花绽放,怎么也不至于叫人有倦冬之意,可是季青雀确实是一日一日地倦怠了起来,本来就不是多活泼的性子,再安静下去,那可大为不妙,他们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由得着急起来,纷纷引颈相望,不约而同的将希望寄托在谢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