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众人停在了一处浅滩边,一连几日奔波,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猴子栓好马,立刻脱了衣裳,就往河里冲,丸二见了,也跟了上去。
铁柱见他二人脱得只剩了个裤衩,二话不说,连忙抱着衣服就追了上去,其他护卫见状,也跟着起哄。
沈熙挑了处平坦的地方坐下,看着众人一边哆嗦,一边下饺子似地往水里跳,铁柱拦住了这个,那个又跳了水,左右奔波,却被他们一把给拉下了水,立刻哈哈笑出声来。
笑到一半,忽然视线被阻,她抬头看去,却是顾潜,一张脸铁青,笔直的身躯似墙般堵在了她的面前。
她嘴角的笑更大了,露出一口的小米牙,闪着白光,“侯爷怎么不下水?”
顾潜见她歪头笑,恨不得拿手将她的眼遮住,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非礼勿视!”
她看着他那张夫子脸,渐渐敛了笑。
“不合规矩的事我沈三做得多了去了,真要算起来,我这个娼妓生的私生子就不该来这个世上,那,侯爷是不是也打算杀了我呢?”
顾潜一听娼妓二字,脸上一愣,随即涨红了脸,低低吼道,“你疯了!”
怎么就这么大咧咧地说出自己的身世,怎么能这么歪曲他的意思!
“侯爷还没回我的话呢?”
他气得浑身发抖,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命豁出来给她,“我怎会杀你!”
“那您又为何非要拿那些狗屁不通的规矩礼法逼我就范呢?”
“您瞧,我虽是女儿身,可自幼便行的是男儿事,男子能做的,我也能做,男子不能做的,我依旧能做,那为何我就不能同男子一般,自在随心,自由随性?”
“还是说,就因为我是女子,生来就注定要守着三从四德,上孝公婆,下管奴仆,相夫教子,做个守着宅门盼夫归的怨妇?”
“若是如此,那,沈三还是沈三吗?您是不是也算以礼法为刀,杀了我这个离经叛道之人?”
他看着她起身,直面自己,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最后一句话更是如同一把利刃直插自己的胸膛。
他不过是不想让她再看男子的胸膛,怎么又扯到礼法性命上去?
看着她严肃认真的表情,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与她与自己至关紧要,可他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他张了张嘴,到底紧抿了嘴,只拿着一双眼倔强地盯着她。
沈熙看着他哑口无言,面色惨白,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笑了笑,转身走开。
本以为此生有幸,有人伴老,谁知,终究是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