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琅打发走了太子妃,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献出一点怪异的笑:“阿犀好久没来东宫看我了。”
姬明笙笑道:“嫁为人妇总有些不便之处。”
“谎言。”姬琅边笑斥边连咳几声,“阿犀小时便不犀撒谎,说谎之时敷衍了事,随意一句便拿来搪塞,宫里,也就你正大光明说着谎话,阿父还大笑夸赞有趣。”
姬明笙道:“说谎,为着唬骗人当作真话,我的真话假话,都被当作对待,便懒怠费心思量如何说谎。”
姬琅点头:“阿犀骄女,谁敢轻怠。”
“阿兄缺钱吗?”姬明笙忽地直白问道。
姬琅猝不及防之下,胸口一堵,连咳不止,纸白的面上一片桃色的潮红,姬明笙起身轻抚着他的后背,慢慢等他平复下来。姬琅这一咳,出了一身的虚汗,发间点点潮湿,似也带着苦药味,好他拧头看了眼姬明笙,神色间带着一点狼狈。
“何时知晓的?”
“刚刚。”
姬琅往软垫上一靠,面上平静无波,眸中却蕴着疯狂,他道:“纵我贵为储君,亦恨金银聚之无多啊。”
“阿兄,你是一国储君。”姬明笙轻声道。
“阿妹,我活不久了。”姬琅道。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阿犀, 你永不知死亡如影随行是何滋味。”姬琅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姬明笙伸手握住,冰冷、潮湿,记忆里那只干燥温热的手早已不复存在:“阿兄。”
姬琅收回手, 低下头笑起来:“我每逢入夜, 都不大敢安睡, 担忧就此长眠不醒;我亦惧离宫出行,怕猝死人前, 曝尸众目睽睽之中;我更不愿与磬儿父子欢常,忧他稚童便要亲目失怙。我偶尔登高远眺,看城郭巍峨,看众生碌碌, 为名、为利、为怀、为生聚、为死别、为欢情、为愁怨, 真乃缤纷万彩啊!可这些,与我这个将死的人, 有何干系?”
姬明笙心口一痛,道:“阿兄曾惜恤百姓,忧思民生苦艰。”
“是啊, 可我一个等死的人, 又能如何呢?”
“阿父遍寻名医……”
“那又如何?”姬琅冷笑一声, 打断她,道, “能不能寻到尚未可知,能不能医我,亦不可料,非到尘埃落定之时, 我都是等死罢了。”
姬明笙浅浅呼出一口气, 然后问道:“那阿兄意欲何为?”
姬琅瞳仁中异光连彩, 似是枯木逢春,叶生花开,如静火燃烧,他道:“阿犀聪敏过人,难道不知阿兄的所求吗?”
姬明笙闭了闭眼,道:“阿兄非愚钝之人,还望三思而后行,阿父春秋鼎盛,阿兄所虑所求,都言之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