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濯元回府时,陆芍正侧身蜷在醉翁椅上小憩。椅子偶尔摇摆,乌发扑散在身后,像早春细嫩的柳枝,轻轻扶过河面。
“睡得倒挺舒服。”他走上前,垂眸瞥了一眼。
只见她小手捏拳,怀中紧紧搂着一张帖子。
靳濯元伸手去抽,她的拳头捏得更紧,牵扯间,身上盖着的绒毯滑落,陆芍冷得一哆嗦,缓缓睁眼。
一睁眼便瞧着一张清贵华然的面容。
“厂督...”她坐直身子,揉了揉眼:“你回来啦。”
才睡醒,嗓子软,透着股娇意。
“手里拿着甚么?”
“哦这个呀。”她递给靳濯元,一五一十地说道:“再过几日就是冬至,南阳伯爵府想在巳时设饺子宴,邀满京的贵女夫人赏光赴宴呢。南阳伯爵府大哥儿同我三哥哥有些交情,给府里的三位姑娘都递了帖子,我手里的这份,就是南阳伯爵府的大娘子嘱人送来的。”
“伯爵府?”靳濯元揭开帖子一瞧,确如陆芍说的那样。
“伯爵府有甚么问题吗?”
陆芍盯着他修长的指节,巴巴地等着他的反应。她也知晓如今朝堂错综复杂,若南阳伯爵府同厂督不对付,那她便不去了,省得给厂督惹麻烦。
毕竟这饺子宴,也就图个热闹,实在不行,她在提督府陪厂督吃也是一样的。
靳濯元合上帖子,背手在身后,也没说能不能去。
“想吃饺子?”
陆芍点点头。
靳濯元转身往院外走:“福来,备车。”
陆芍听见“备车”,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心里没底,便开始摇头:“厂督,我不吃了!我们回屋里用晚膳吧!”
她的指头勾在一会儿,盯着自己的绣花鞋面,仍有些怕他。
“重泽楼的饺子,临到冬至,嘱人排队都吃不着,确定不吃了?”
一听重泽楼,陆芍眼都亮了。
重泽楼是汴州最大的酒楼,足有三层高。就算寻常日子,也座无虚席。碰上紧要的节日,需得提前知会付定,才能给你留座。
里边菜式多样,炸、脍、腌、炖、炒,单一种烹饪方式,都能将其他有一技之长的酒楼比下去。
陆芍来汴州一年,出府时回回路过重泽楼,每次都是掀开轿帘远远瞧一眼,飞檐连廊,灯烛煌亮,热火朝天。
“要吃的要吃的!”她眉眼弯弯,点头时,钗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靳濯元头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仿佛将天上的星子盛入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