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靳濯元提拔他,并非他才干卓越,反而是相中了他从令如流的胆怯。军政大权明着握在李茂珂的手里,实则操控在自己手中。
加之李茂珂心气不高,他不过是流连于权势带来的虚荣。能空占众人追逐的都司指挥使的官位,又能攀上司礼监掌印虚张声势,做梦都该笑醒,哪里想着继续上爬。
即便自己的嫡次子李耽被废左手,为了自己往后的舒坦,也只能笑着碎牙和血吞。
相反地,镇抚使袁绍,专理诏狱,寡言少语,办事雷厉风行,深得靳濯元重用。
靳濯元扫了一眼性子全然不同的二人,开口问道:“查得如何?”
李茂珂觑了一眼袁绍,如实答道:“杂耍的人大多来自瓦舍,我遣人封了几个瓦舍的街巷,四下打探,却从未有人听说过这么一班人,他们就像凭空而生的,寻不到一点痕迹。”
靳濯元一点儿也不意外,慢悠悠地转着指上的白玉扳指,甚至还扬了扬眉眼。
“这群表演杂耍的,同瓦舍的有何不同?”
李茂珂思忖片刻,含糊回道:“他们手里的家伙物什同瓦舍的大不相同,皆被动了手脚,诸如瓦舍的钢叉是圆钝的,他们的顶端是打磨尖利的。瓦舍的抛球是用绳结编织的,今夜抛球里边却掺了硝石,威力虽比不上火药,却也能将人烧伤。”
靳濯元点头,侧身问袁绍道:“今日钦定目录内的官宅,可一一去查了?”
袁绍听了李茂珂的一番话,眉头紧拢,他飞快端倪着厂督的神情,思忖间,突然明白了甚么,颔首回道:“掌印要对付俞灏俞大人?”
李茂珂云里雾里地抬眸:“好端端地回禀今夜刺杀一事,袁大人提俞灏做甚么?”
靳濯元终于笑了起来,没有承认,特地反问道:“东西是自他府里搜出来的,怎么成了咱家对付他?”
袁绍心思灵敏,很快改口道:“是。是俞大人欲要谋逆,厂督只是顺手查明以上作乱的人罢了。”
李茂珂冥思苦想了半晌,后知后觉明白袁绍的话。
“怪不得...”
怪不得今夜杂耍的人分明查不出身份,还能御林军和锦衣卫粗心大意地放入宫来。怪不得镇抚司彻查官眷府邸时能一击即中,不过两个时辰,便查至俞灏的身上去。
李茂珂一拍膝盖,神色夸张地吹捧道:“原来一切都在掌印的掌控中。”
他自以为聪明地追问道:“那圣上中毒,也在掌印谋划之内?”
这话就差将‘扶新主’三字脱口而出。
靳濯元转指环的手一顿,眼神微微眯起,眉宇间染上一层阴郁。
魏辞中毒的事并非他的手笔,也实属意料之外。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头绪,寻不出眉目。只是心底的猜测尚未证实,便也没有再说甚么。
李茂珂以为自己的话触怒了他,记起方才他云淡风轻间搅起一地风云的模样,膝间一软,立马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