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一眼方才案上被他吃了胡饼后空空的杯盘,道:“就做一碗甘豆羹,取一碟腌瓜,再炙些羊肉来。”
胡娘子有些惊讶。
她从前并不是近身服侍女郎的,因此不大知晓女郎脾性,可近几月来,因多了汤饼,她也时常跟随女郎左右,时间久了,也隐隐明白了些主人家的事。
女郎不喜使君,这似乎是亲近些的婢子都知晓的,这等主动差人替郎君备饭食的事,此前从未有过。
胡娘子不禁转过身去,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眼,见二人俱是面目温和,并无异样,只是不知为何,从前常能在二人间感觉到的那一层隔阂与疏离之感,似乎淡了许多。
她微微怔愣,垂首应下,自出屋去吩咐。
外间的婢子们直到要用饭,已有人进来将灯都一一点上,昏暗的寝房一下亮如白昼。
郗翰之仍坐在榻上,目光直直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脑中回想着阿绮方才的吩咐。
甘豆羹,腌瓜,炙羊肉,听来都是寻常吃食,可却都是他喜爱的,若留在衙署中用晡食,定会备这几样。
阿绮挺着肚皮起身,轻轻扭动因久坐而僵硬泛酸的腰与臀,眉眼含笑,映着盈盈暖色:“我从前记得郎君爱用这几样,不知变了没有?”
郗翰之已恢复的眼眶又有些红了。
她说的从前当是指前世。
他眸色转深,起身至她身后,十指分别搁在她腰两侧,微微用力,替她缓缓按揉,嗓音喑哑道:“没变,都是我爱吃的。”
都是她备的,他哪里还有不爱的道理?
……
夜里,郗翰之又接到曾诩命人送来的几封密报,也未往书房去处理,便直接在寝房的案边点了灯凝神细看。
暑热消散,屋里点了香,温淡宜人。
阿绮差婢子在长榻的另一边重置了张桌案,铺好缣帛后,提笔写信。
今日她说了那样的话,只觉得冥冥之中,心境已悄然转变,好似开始隐隐期待着什么。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告诉远在宁州的崔萱,皆化作一个个娟秀清丽的字迹,一一落到缣帛之上,直将那本就甚宽的布料写得满满当当,方搁笔将信封起。
待她抬头,要将信交给翠微送出时,却一下瞥见与她隔了一张矮案的郗翰之不知何时已将手边事务处理毕,正侧目凝望着她被暖光映照得透亮莹润的面庞。
骤然四目相对,阿绮感到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热意,莫名地红了脸庞:“郎君做什么?”
她心中记着自己傍晚说的话,要试着将他当作自己的夫君来相处,遂未如从前一般直接避开。
郗翰之自然感觉到了她一点点的变化,心底仿佛抹了蜜般甜丝丝的。
为免她太过羞赧,他适时地自她面庞上移开视线,转而落到她掩在薄纱衣裙下隆起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