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绮垂着眼,面色间看不出情绪,沉默好半晌,忽然道:“婆母院中的下人,让戚娘去教规矩,可好?”
郗翰之一愣,有些诧异地望向她。
他知她平日都不愿插手母亲的事,颇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且二人之间,先前也有些误会。
然而阿绮面色平静,直视着他,眼底竟还有几分下定决心的模样。
他唇角忽而多了些笑意:“也好,咱们府中的事,本就该由母亲与你料理做主,先前我想你大约不愿多插手,如今又是孕中,便自作主张了,如今你愿叫戚娘去,自然最好。”
然他到底也有些不放心:“母亲那处,可要我先去告知一声?”
阿绮摇头:“我既是郎君之妻,比自然也要好好侍奉婆母。从前我以为与郎君不会长久,如今不同了,我也该尽儿媳之职。”
她心中明晰,刘夫人质朴良善,只稍有些耳根子软的毛病。然近来她渐渐能感觉到,刘夫人已有所改变,显然先前巧娟与红夫的事,已经令她有所警醒,而后来郗翰之也屡次劝诫告诫,也教她意识到此事。
不久前,秦主送来美人一事,刘夫人便亲自来开解她,今日再见有下人闲言碎语,也未曾听信,直接来兴师问罪,而是先告知郗翰之,与之商量。
如此,已是身为婆母,对儿媳最大的宽忍。
她身为儿媳,更应当尽心。
☆、婆母
第二日一早, 郗翰之离去前,思来想去, 仍是派了身边的亲随到刘夫人院中知会了一声。
刘夫人身子已大好了, 昨夜睡得香, 今日醒得早, 本是等着儿子派人来料理余下的事, 可朝食还未用完, 却听说要来的变作是儿媳。
她本未觉得昨日之事是自己的错, 可乍一听阿绮已知道了,还主动要来她院中替她管束下人,她心中竟莫名生出几分羞愧之意来。
她老脸红了红,将那随从挥退,又命董娘过来,先是将本就尚算整洁的屋里重又拾掇一番, 又命人去搬了张宽敞的软榻来, 在两旁多放些碎冰, 让婢子在旁多打打扇,令屋中暑热消散, 方定下心来,耐心等着。
阿绮也未教她多等, 待郗翰之离去后, 便带了戚娘、翠微与另外两个跟随多年,办事牢靠的婢子过来了。
她如今月份又大了些,腹部隆起也越发明显, 幸而四肢仍纤细柔软,气色红润,行止间也轻盈利落。
刘夫人见了心中一定,可仍还是小心着,遂忙叫她不必行礼,只教董娘去搀她坐到那张已沁凉舒爽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