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有没有忧思却又不敢思、不敢问、不敢念的缘故?如此郁结于心,累成内伤?”
“再或者,可是怕她对齐王的情感流露,使得齐王失了分寸,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伤到我。如此百般纠结,她方才受伤更深?”
“裴二公子,为你胞妹考虑,你说我是不是该早些同齐王殿下说明了?”
裴朝清定定望着她,半晌道,“你回家吧。”
话音落下,阴庄华原本飞扬桀骜的面容,有些垮下来,连着那枚新月都黯淡了光泽。
“我代胞妹谢谢你。”裴朝清压下方才腾起了一点心绪,平静如斯地开口。
却只一句话,将本就不曾靠近的人,推得更远。
“来日方才,我先告辞了。”阴庄华咬着唇口,顿了几瞬丢下一句话走了。
夜色阑珊,裴朝清抬眸望伊人远去的方向,只无声笑了笑。
“二哥——”不知何时,裴朝露已经起身,正盈盈立在屏风旁,“阴家姑娘,是个很好很值得的女子。”
裴朝清回首,接上胞妹眸光,“是很好。”
“是我,不够好。”
龟兹一战,他便已经识出那女子的心意。
哪是什么分身无术,不过是将这个契机给了他。让他以这样的方式现于人前,让他家族受的冤屈有被昭雪的可能,让世人更多地去相信他。
只是至今,他还是罪臣之子。
他同胞妹,因男女之别,故而在罪臣子女的身份上,有极大的差别。
天子为了显示仁德,可以容她继续做太子妃。因为终不过一介没有家族背景的女流,掀不起风浪。即便是所育之子,亦冠着夫姓。
然他不同,一但立于人前,便是裴氏的代表。在裴氏没有昭雪前,他永远见不得光,靠近者拖不动他出深渊,只会与之俱黑。
对的人,遇见在错误的时间里。
*
裴朝清起身扶过裴朝露,亦未再思考此间事,只将天水城的捷报同她说了,想让她舒心些。
“都很平安。”裴朝清说着,从袖中掏出信件递过去。
【一切顺遂,诸人皆安,候卿归来。】
十二字,是李慕亲笔。
裴朝露认得他的笔迹,然因多日梦魇,只反复细观。
片刻,终于松下一口气。
字迹工整,笔力虬劲,笔锋舒展,是身子康健、心绪稳定的模样。